第318章 墓前风冷(第2页)

 萧尘林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栗心治的墓碑。

 许多事,沈倾月并不知道。

 那个在碧波阁时有些木讷、有些执拗的老供奉,那个为他倾尽所有、甚至不惜豁出性命去争一颗筑基丹的栗心治,那个笨拙地试图靠近他、最终融化了他心中坚冰的“徒弟”…这些过往,此刻沉重得让他不愿提起,也无法向旁人言说。

 沈倾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旁边那座新坟,轻声问道:“这便是…栗心治的墓?”

 萧尘林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依旧沉默。

 沈倾月看着墓碑,眼中也掠过一丝惋惜:“唉…没想到上次碧波阁一别,竟成永诀。栗供奉他…其实当日辞去供奉之位,也并非全错。若他当时没有离开…”

 她话说到一半,又自嘲地摇了摇头,“罢了,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如果’。”

 她的目光又落在旁边那座更旧一些的墓上,问道:“那这位是…?”

 “家父。”萧尘林的声音很轻,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

 沈倾月微微一怔,随即整了整衣衫,神色肃穆地对着那座旧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山风吹动她的裙摆,姿态端庄而郑重。

 鞠完躬,她直起身,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萧尘林身旁,一同望着眼前的两座坟茔。

 山林寂静,唯有风声呜咽,卷过新翻的黄土,卷过石碑,也卷过两个沉默伫立的人影。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在坟前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那萦绕的沉重与寒意。

 萧尘林的目光在父亲和栗心治的墓碑之间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他站得笔直,但那份深沉的孤寂与失去的痛楚,如同无形的寒气,弥漫在寂静的山坡上。

 沈倾月感受着这份沉重的静默,心中亦是百味杂陈。

 她看着萧尘林轮廓分明的侧脸,那上面有战斗留下的伤痕,有疲惫,还有一种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近乎虚无的沉寂。

 良久,萧尘林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得仿佛被山风揉碎:“他走前…痛苦吗?”

 他没有指名,但沈倾月立刻明白他问的是栗心治。

 沈倾月轻轻摇头:“孙长老用灵力护住他心脉时探查过,丹田破碎,灵力逸散…应是油尽灯枯,昏迷中去的。并无太多痛苦。”

 她顿了顿,补充道,“他最后似乎一直在喃喃着什么,声音太轻,听不真切,只隐约像是…‘师尊’、‘丹’…几个字。”

 “师尊…丹…”萧尘林低声重复了一遍,心脏又酸又痛。

 那枚由栗心治用命换来的筑基丹,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乾坤袋的最深处。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波澜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潭般的沉寂。

 “也好…无痛而去,也好。”他像是在对沈倾月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沈倾月看着他紧抿的唇线,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与他…在碧波阁时,似乎并不算亲近。他离阁后,你们…?”

 萧尘林沉默了片刻。

 山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是个执拗的人。”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认死理。他认定了…我是他师尊。”

 他省略了太多的细节,那些笨拙的关心,不顾一切的付出,以及那颗沉甸甸的、沾着血的筑基丹。

 这些,是他与栗心治之间,不足为外人道的牵绊,如今也成了他独自背负的枷锁。

 “师尊?”沈倾月有些惊讶,随即恍然,“难怪…他离阁时那般决绝,却又似乎藏着愧疚。原来如此。”

 她看着栗心治的墓碑,轻叹道,“他这一生,困于瓶颈,蹉跎岁月,所求不过一丝破境延寿之机。最后能认定你,追随你,大概…也是他晚年心中一份难得的慰藉吧。”

 慰藉吗?萧尘林心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