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纪昀才思伴君王(第2页)
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四库全书馆开馆后,纪昀成为实际主持者。面对“古今图书,浩如烟海”的局面,他制定了一套精密的编纂流程:先分类校勘,再撰写提要,最后统一润色,“凡六经传注之得失,诸史体例之异同,子集支派之原委,莫不抉奥提纲,溯源彻委”(《清史稿·纪昀传》)。
他的工作之繁重超乎想象。据馆中档案记载,纪昀每日“卯时入馆,酉时方归”,平均审阅书籍二十余种,撰写提要数千字,往往“夜漏三下,犹篝灯改订”。对于有争议的典籍,他必“博考众说,折中至当”,如对《孟子》一书,既肯定其“仁义之道,为万世准则”,又指出“宋儒附会之说,非孟子本意”,体现出严谨的考据精神。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撰写是纪昀最杰出的贡献。这部二百卷的巨着,为三千四百余种书籍撰写了提要,“每书先列作者爵里,次考书之内容,再论其得失,终定其存废”,不仅是目录学的巅峰之作,更蕴含着丰富的学术思想。他在《总目提要·凡例》中强调:“辨章学术,考镜源流,非徒为甲乙之次,实欲明圣学之旨。”这种将学术与思想引导相结合的编纂理念,深得乾隆帝赞赏。
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第一部《四库全书》告成,纪昀因功升侍读学士,赏戴花翎。乾隆帝在乾清宫设宴嘉奖,亲赐纪昀“敏而好学”匾额,称赞其“综览古今,博辨洽闻,实为一代儒宗”(《清高宗实录》卷一千一百五十七)。
纪昀能在乾隆朝长期得宠,不仅因其学识,更因其独特的“诙谐侍君”之道。乾隆帝虽崇尚文治,却性情严苛,大臣稍有不慎便可能获罪,而纪昀总能以幽默化解危机,既不失君臣之礼,又尽显才思敏捷。
据《啸亭杂录》记载,一次乾隆帝在热河行宫看书,见“朕”字被误写为“予”,勃然大怒,质问纪昀:“此书乃你校勘,为何错字未改?”纪昀从容答道:“圣上明鉴,此字非错。书中所言乃‘匹夫之志’,故用‘予’字;若论天子之志,则必用‘朕’字。臣见圣上近日以匹夫之心忧天下,故未敢擅改。”一番话既解了错字之过,又颂扬了皇帝勤政,乾隆帝转怒为喜,笑道:“朕知你善辩,今日又被你绕过去了。”
他的诙谐并非油滑,而是暗含讽喻。乾隆晚年好大喜功,多次南巡耗资巨万,纪昀借编书之机,在《南巡盛典》提要中写道:“巡狩之举,本为察民情、观吏治,若过于奢靡,则失本意。”乾隆帝看后虽未明言,却在后续南巡中有所收敛。这种“以文进谏”的方式,比直言抗争更易被接受。
一次乾隆帝命他为和珅新落成的府第题字,和珅想借机炫耀,纪昀却题“竹苞”二字。和珅以为是“竹林繁茂”之意,欣然悬挂。后乾隆帝见之,笑道:“此乃纪昀骂你‘个个草包’也!”和珅虽恼,却因纪昀题字巧妙而无法发作(《清稗类钞·诙谐类》)。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他在复杂的官场中始终保持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