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流涌动(第2页)
顾承砚捏紧铜章,野菊的花瓣硌着掌纹。他想起昨夜窗外的浪声,想起信里"闸北日本特务机关"那行字——无线电零件能组电台,能传情报,能让更多子弹打进中国的土地。
"若雪,"他声音发沉,"我想去查查山本的货从神户到上海的航线,还有工部局那个翻译官的底。可能要跑几家报关行,见几个不太干净的人。"
苏若雪没说话,转身从账房抱出个旧布包。青灰色的粗布磨得发亮,边角用红线绣着并蒂莲——是她母亲留下的陪嫁。
她打开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账本、算盘,还有半盒没拆的石墨:"我跟周校长说,这两天要帮你核账。"她抬头看他,眼尾的红印淡了些,"你查航线,我查翻译官的账——他总要有地方花钱,总要有家人要养。"
顾承砚喉头发紧。他想起现代课堂上教的"信息不对称",想起历史书里写的"商战即国运",可此刻最清晰的,是苏若雪整理账本时翘起的小指,是她算盘珠子拨得比晨钟还响的模样。
"后日码头见。"他说。
苏若雪点头,把布包系紧。晨光里,她发间的银簪闪了闪,像颗未落的星子。
窗外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由远及近。顾承砚望着她抱着布包走出门去,蓝布衫的衣角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月白的衬裙——那是他上个月让人染的"顾记月白",说是要给她做身新衣裳。
他摸了摸内袋的匿名信,野菊的纹路隔着纸渗出来,像道刻在血肉里的印记。
码头上的货船该靠岸了,报关行的账房该开了,翻译官的姨太太该去霞飞路买胭脂了。而顾氏绸庄的门楣上,晨雾散尽后的阳光里,"顾"字招牌的金漆正闪着暖光。
顾承砚在报关行的木凳上坐了三日。
第一日,他递上两盒云片糕,账房先生扫了眼"顾氏绸庄"的红签,推回来:"山本的船期是能查的?上个月王记米行多问两句,隔天米仓就着了火。"
第二日,他拎着苏若雪连夜绣的百子图帕子——原主曾替这先生的小孙女求过平安符。
老伙计捏着帕子边角的金线,压低声音:"神户来的'大和丸',近三个月跑了七趟。头两回报的是生丝,后五回..."他用算盘珠子拨了个"八","申报单上写'绸缎',可吃水线比载满生丝还深。"
第三日破晓,顾承砚蹲在十六铺码头的缆桩旁。潮风卷着鱼腥味灌进领口,他望着"大和丸"黑色船身吃水线下的新擦痕——那是货舱超重时与码头碰撞的印记。
怀里的笔记本记着七趟船期的潮汐表,现代航运课的知识在脑内翻涌:"固定航线高频次、载重异常、报关单与实际吃水不符..."他捏紧钢笔,笔尖在"日本财团"四个字上戳出个洞。
与此同时,苏若雪也开始了她的调查行动。同一时刻,她正蹲在霞飞路的梧桐树下。
翻译官的姨太太踩着珍珠扣缎面鞋,从"鸿翔"绸庄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牛皮纸包——她认得那是汇丰银行的封条。
苏若雪数着脚步:从银行到绸缎庄,再到西菜馆,姨太太的银包沉了三次。她摸了摸怀里的算盘,昨日在福康钱庄查到的流水在脑海中浮现,她仔细地思考、计算着。终于,她清晰地算出:上月底,工部局账户转了笔五千大洋到"昌记商行",而昌记的账册里,同日划出三千给"大和商社",“五千大洋能买五十支三八大盖,三千大洋够养十个情报员...”
"小姐,要看料子吗?"绸庄伙计的声音惊得她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