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金融反击(第2页)

 有些东西,比钱更难被打垮。

 “我知道。”他端起茶盏,水汽模糊了眉眼,“但他不知道,顾家的账,从来不是只算钱。”

 后厅的座钟敲响第九下时,小李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手里举着张报纸:“少东家!申报的头版!他们登了‘顾家绸缎质量专访’,还配了咱们蚕房的照片!”他展开报纸,油墨香混着汗水味扑面而来,“周老板刚才打电话说,他店里的顾家绸子,今早刚上柜就卖空了半架!”

 苏若雪凑过去看,嘴角慢慢翘起来。

 顾承砚接过报纸,目光扫过“传承三代,自种自织”的标题,指节在“顾氏”两个字上轻轻叩了叩。

 夜色褪尽时,赵老板收拾公文包准备离开。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盯着顾承砚眼底的光看了半晌,突然说:“少东家,您让我想起二十年前,荣老板带着咱们跟洋纱厂抢市场的时候。”他笑了笑,“那时候咱们也觉得天要塌了,可最后——”他指了指窗外渐次亮起的店铺,“天没塌,塌的是洋人的算盘。”

 顾承砚送他到门口。

 晨风吹起他的长衫下摆,远处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还有早点摊的吆喝。

 苏若雪站在柜台后整理账本,发间的珍珠簪子闪着微光,像颗没被吹灭的星子。

 “小李,去把新到的杭罗拿两匹。”顾承砚突然说,“给周老板送一匹,张会长送一匹。就说顾家记着这份情。”

 小李应了一声跑开。

 苏若雪从柜台后探出头:“要我帮忙包吗?”她的发梢被风掀起,露出耳后一点淡红,像朵刚开的桃花。

 顾承砚望着她,突然觉得喉咙发暖。

 他想起现代课堂上常说的“商业的本质是信任”,可直到此刻才真正懂了——信任不是账本上的数字,是有人愿意在你最难的时候,把后背交给你。

 “不用。”他弯腰从柜台下摸出个锦盒,里面是枚翡翠平安扣,“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苏若雪的眼睛突然瞪圆。

 那是顾家祖传的定情信物,她小时候跟着父亲来顾家做客,见过老夫人戴在腕间。

 此刻翡翠在晨光里泛着润润的绿,像块化不开的春水。

 “顾承砚!”她的声音发颤,耳尖的红一直烧到脖子根。

 顾承砚笑着把平安扣套在她腕上。

 翡翠贴着她的脉搏,一下一下跳得急。

 他望着她慌乱又欢喜的模样,突然想起电话里那个没说完的“后手”。

 但没关系,他想,有些仗,有并肩的人,就不怕输。

 是夜,顾承砚在账房核对完最后一笔转账。

 窗外的月亮爬过梧桐树梢,把影子投在算盘上,像撒了把碎银。

 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正打算回房,桌上的电话突然轻响——是赵老板的专线。

 “少东家,”电话里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刚收到消息,明天天亮——”

 “叮铃——”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混着电话里的忙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顾承砚握着听筒,望着窗外渐起的薄雾,突然想起赵老板白天说的话。

 天快亮了,他想,而有些人的夜,才刚开始。

 晨雾未散时,顾承砚正俯身在账房木桌上核对新到的蚕茧收购单。

 苏若雪端着青瓷茶盏进来,雾气里只见他眉峰微蹙——这是他发现账册异常时的惯有神情。

 她刚要开口,就见他突然直起身,指节重重叩在"苏州蚕房"那栏数字上:"若雪,上个月的烘干损耗率比往年低了两个点。"

 "我昨晚也注意到了。"苏若雪将茶盏轻放在他手边,指尖掠过他后颈被晨露打湿的碎发,"刘叔说新置的竹编烘笼透气好,潮气散得快。"话音未落,账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少东家!"小李撞开半掩的门,额前碎发被风掀得乱飞,手里攥着封贴着银行火漆的信,"汇丰银行的通知!"

 顾承砚接过信的动作很稳,指甲挑开封蜡时却听见苏若雪倒抽了口冷气——她离得近,看清了信头的"账户冻结"四个字。

 他展开信纸的瞬间,目光先扫过落款处的"山本商事担保",指腹在"因涉经济纠纷"几个字上碾了碾,唇角反而勾出丝冷意:"来了。"

 "怎么会这样?"苏若雪的手按在他手背,能摸到他脉搏跳得沉而稳,"昨天刚转走三分之一资金......"

 "山本要的是彻底断咱们的现金流。"顾承砚将信纸推到她面前,指尖点着"冻结额度覆盖所有流动资产"的条款,"他算准了咱们昨夜刚转完账,剩下的钱不够撑过今明两天的货款。"他抓起电话本翻到赵老板的号码,转头对小李道:"去把前月给周老板的提花机尾款收据拿来,要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