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账本之后的血雨腥风(第2页)
顾承砚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张先生僵硬的手背——尸体还有余温,说明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
他抬头看向窗户,木框上有道新鲜的刮痕,像是铁丝勾过的痕迹。
“灭口。”他声音发沉,“山本怕他供出更多。”
王队长打了个寒颤:“那...那顾少东,咱们是不是得避避风头?”
顾承砚没说话。
他望着张先生扭曲的脸,突然想起三天前在仓库翻旧账时,苏若雪举着煤油灯说的话:“这些账本不是纸,是咱们的命。”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命,从来不是藏着掖着就能保住的。
“去把赵老板请来。”他对王队长道,“就说我有要紧事商量。”
王队长应了声,转身往外走。
顾承砚站在原地,望着晨雾里晃动的窗影,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还装着去无锡的船票,和苏若雪今早塞的桂花糖。
甜腻的糖纸在他指腹下窸窣作响,像极了母亲当年煮桂花酒酿时,木勺碰着陶瓮的声音。
“该动真格的了。”他对着空气说了句,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将床头茶盏里的冷茶吹得晃了晃,水面倒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顾家客厅的座钟敲响八下时,赵老板的黄包车停在了门口。
顾承砚站在玄关处,望着对方油亮的分头被风吹得翘起一撮,突然笑了:“赵叔,我有个想法——咱们得把手里的厂子、码头、钱庄,都拧成一股绳。”
赵老板的八字眉挑了挑:“顾少东是说...成立个联盟?”
顾承砚没答话。
他望着窗外渐起的风,看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上,突然想起昨夜在书房写的那张名单——福兴的王老板、锦云的孙寡妇、还有闸北那家刚盘下来的染坊。
这些名字在他脑海里转了又转,最后汇集成一句话:“山本要的是咱们的血,那咱们就给他看骨头。”
赵老板盯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我信你。”
顾承砚笑了。
他望着赵老板身后渐亮的天色,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八点零五分,比他计划的早了十分钟。
“那咱们明早十点,在汇丰银行碰头。”他说,“记得把您的账本也带上。”
赵老板点头,转身坐进黄包车。
顾承砚望着黄包车消失在巷口,摸出西装内袋的桂花糖,剥了一颗含在嘴里。
甜意漫开的瞬间,他听见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那是去无锡的早班船,正拉响启程的号角。
真正的棋局,这才刚摆开。
汇丰银行的大理石台阶被晨露浸得发亮,顾承砚的皮鞋跟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回响。
他站在二楼会客厅门口,指节刚要叩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算盘珠子的哗啦声——赵老板总说“钱数得响,日子才踏实”。
门开的瞬间,混合着龙井茶香与油墨味的风扑了满脸。
赵老板正俯身在红木桌上核对账本,金丝眼镜滑到鼻尖,见他进来,用算盘珠子敲了敲桌面:“顾少东来得早,我刚把福兴染坊的抵押清单理出来。”
顾承砚在对面落座,从公文包取出一叠纸推过去。
纸页边缘还留着墨痕,是他昨夜在书房写到后半夜的:“赵叔看这个。”
赵老板扶了扶眼镜,扫过“临时应急资金池章程”几个字,眉毛渐渐扬高:“月息三厘?你这是要拿咱们的钱贴补同行?”
“不是贴补,是捆绳子。”顾承砚指尖点在“联合担保”那栏,“山本最近在正金银行放话,要断咱们的汇兑。福兴上周押给洋行的生丝,到港价被压了两成——他这是要把咱们的现金流抽干。”他喉结动了动,想起昨夜张先生死时后颈的勒痕,“等咱们一个个都攥着欠条求他放款,就真成任人宰割的鱼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