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敌人最疯狂的一天(第2页)
就在这同一个时候,在四马路的华通银行里头,苏若雪把商会的担保函“啪”的一声就拍在大理石柜台上了。
那王经理的额头啊,都冒出细细的汗珠了,手指还不自觉地在西装第三颗纽扣上摩挲着。
这可是她昨儿晚上在顾承砚书房里,从华通银行内部线人送来的密信里看到的,说是这人一紧张就有这么个习惯性动作。
苏若雪就开口说道:“王经理。”苏若雪一下就打断了他,手指轻轻点着他旁边的檀木镇纸,说道:“你上周三夜里十点的时候,是不是去了虹口的‘松月楼’?”她瞧见对方的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声音也跟着变得冷冰冰的,“松月楼的老板娘讲,你和三井洋行的小林先生喝了半瓶清酒,还说什么‘顾氏撑不过这个月’。”
王经理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正想辩解呢,银行的后厅突然有了动静。
两个巡捕从暗门那儿冲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沓盖着“三井物产”印章的汇票。
这汇票啊,就是顾承砚昨天夜里通过“惊蛰”计划,让线人在王经理办公室装了窃听器之后录下的交易证据。
“带走!”领头的巡捕拽着王经理的衣领就往外拖,王经理的皮鞋在地上蹭出特别刺耳的声音。
苏若雪看着他那扭曲的脸,把担保函放进了皮包里。
这一抓,不但断了日本商人从金融方面整垮顾氏的路,还让华通银行那所谓“清白”的面具彻底粉碎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顾承砚站在闸北的仓库里,看着护卫队从夹层里翻出来的物资清单。
那发黄的纸张上,“日本陆军部特需”的钢印看着特别扎眼。
在最下面那一页,明晃晃地印着顾家绸庄近三年的生产数据,就连每个月用了多少蚕茧、织了多少匹杭绸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复制三份。”他扭头朝着跟过来的商会文书讲:“一份,给法租界的杜专员;一份给《新闻报》的陈主编;最后这份……”他手指尖在“特需”这俩字上轻轻划过去,“送到南京去。”
文书刚一点头,腰间的传呼机就“嗡嗡”震动起来了。
他瞅了一眼消息,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顾先生,码头那边来消息了,说是有几个看着眼生的人,在货轮周围晃悠呢,还都拎着大木箱……”
顾承砚捏着清单的手一下子攥紧了,窗外的阳光正好穿过破破烂烂的窗棂子,在他脸上弄出一块明一块暗的影子。
他眼睛盯着远处江面上时隐时现的货轮,嘴角慢慢就翘起来了,露出一抹笑,心想着:敌人的后招,可算是来了。
大中午的,江风带着一股子铁锈的味儿,直往顾承砚的领口里灌。
他就站在闸北仓库那扇破窗户跟前,瞧着黄浦江面上货轮的影子在浪里头晃荡,传呼机震动的感觉还留在手心里呢——码头有生面孔这个消息,就像一根细细的针,扎得他太阳穴生疼。
“去码头。”他朝着跟来的商会护卫挥了下手,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墙角的竹篓子,蚕茧叽里咕噜滚得满地都是。
这一下子让他想起三天前那个下着雨的晚上,老船主周阿伯蹲在顾宅的后院里,抽着旱烟说:“小顾先生,我在黄浦江面上漂了四十年了,这船号就跟自个儿孩子的名字似的,改了怕犯忌讳呢。”当时他就往老人手里塞了块桂花糕,说:“周伯,要是有人拿枪指着您的船,忌讳还算个啥呀?您把‘沪商17’改成‘福顺8’,我让阿福给您送两坛女儿红,就当给您赔不是了。”码头上的日头那叫一个白,白得人眼睛直发花。
顾承砚刚绕过煤堆,就瞅见三个穿着粗布短打的男人,正往“沪商17”的船舷下面塞木箱。
有一个男人后腰上别着驳壳枪,那枪蹭到裤管了,在太阳光底下“唰”地闪了一道冷光,看着就疹人。
他伸手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哨子,这哨子可是他跟巡捕房王队长事先约好的暗号。
“砰!”这爆炸声啊,比预想的早了那么半刻钟。
顾承砚的耳膜被震得生疼,扭头就瞧见“沪商17”的船尾“轰”地冒起黑烟了,那些碎片噼里啪啦地往江里掉。
可那三个男人的脸色比顾承砚的还难看。
他们炸的船现在就空荡荡地停在岸边,缆绳都还没解开。
真正装着顾氏新到生丝的“福顺8”,这会儿正趁着涨潮往吴淞口那方向挪呢,船尾的浪花拍打着,“福顺”两个字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