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陪都夜宴,棋子落局(第2页)

 厅内静了三秒。

 不知是谁先鼓起掌,接着是陈立的掌声,再是几个穿军装的将领。

 赵世昌的手插在裤袋里没动,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烫得灼人。

 苏若雪望着顾承砚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夜他压在镇纸下的草稿——最后一页写着"以商养兵,商活则兵强",墨迹还带着墨香。

 "好个溪入渠。"委员长拍了拍顾承砚肩膀,力度不轻不重,"明日上午十点,来侍从室。"他转身时,军大衣扫过苏若雪的裙角,"顾太太也来,听说你管账是把好手。"

 苏若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赵世昌转身走向露台,西装后摆露出半截银烟盒——和敌伪信件上的火漆印一模一样。

 风从露台吹进来,卷着他的笑声:"顾少东这张嘴,倒真能把稻草说成金条。"

 顾承砚的手指在桌布下扣住苏若雪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急,像敲战鼓。"赵先生说得对。"他望着露台外的竹林,月光正漫过竹梢,"稻草要变成金条,总得有人先弯下腰,捡起来。"

 苏若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赵世昌站在露台上点烟,银烟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摸了摸耳坠,翡翠珠子还温着。

 等会...或许可以借请教"民间资本税务"的由头,凑过去看看那烟盒里,有没有夹着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露台的风裹着竹香钻进厅内时,苏若雪已经解下了珍珠手包的搭扣。

 她望着赵世昌指间明灭的烟头,指尖轻轻抚过耳坠上的翡翠珠——那是顾承砚昨夜亲手系的红绳,此刻正贴着耳垂发烫。

 "赵先生。"她提着裙角走过去,月光在缎面裙摆上淌成河,"方才听顾少东说您精通税务筹划,小女子正有件事想请教。"

 赵世昌的烟顿了顿,银烟盒在栏杆上磕出轻响。

 他转身时金丝眼镜滑下半寸,露出眼尾紧绷的细纹:"顾太太这是要查账?"

 苏若雪垂眸轻笑,腕间银镯碰出细碎的响:"哪敢。"她从手包中抽出张皱巴巴的税单,是今早顾承砚特意让账房伪造的湖南纺织合作社票据,"上月给前线捐了批军被,税务司说'捐赠物资不得抵扣进项',可这......"她指尖点着税单上的数字,"本就亏着本做的事,再抽层税,合作社怕是要撑不下去了。"

 赵世昌的目光扫过税单,喉结动了动。

 苏若雪注意到他捏烟盒的指节泛白——那烟盒边缘刻着极小的樱花纹,和三个月前截获的敌伪信件火漆印如出一辙。"顾太太倒是实心眼。"他突然笑了,将烟头按进石缝里,火星溅在苏若雪鞋尖,"真要撑合作社,不妨换条路子。"

 "换路子?"苏若雪抬眼,眼底浮起恰到好处的困惑。

 "找家洋行做中转。"赵世昌压低声音,西装袖口蹭过她手背,"南京的'和昌行'最在行——名义上是英商,实则......"他瞥了眼厅内灯火,"日本人的钱走英吉利的账,捐的是军被,运的是......"他突然闭了嘴,指节重重敲了敲栏杆,"顾太太还是别问太细。"

 苏若雪感觉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想起昨夜顾承砚在地图上圈出的"华中实业统管会",想起情报科老陈说的"日本财阀正通过第三方渗透"。

 她攥紧税单,指尖发颤:"赵先生是说......"

 "说什么?"赵世昌突然退后半步,银烟盒"咔嗒"合上,"不过是生意人避税的小手段。"他扯了扯西装下摆,目光扫过她耳坠,"顾太太还是多管管顾少东——有些话,说给委员长听是妙策,说给日本人听......"他笑了笑,"就是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