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门破之后,凤凰重生(第2页)
地下室里,苏若雪正把最后一叠账本塞进铁皮箱。
箱底压着顾承砚去年送她的银锁片,刻着“承”和“雪”两个小字,被磨得发亮。
她合上箱子时,听见头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顾承砚带着人走了。
墙角的煤油灯突然晃了晃。
苏若雪蹲下身,从砖缝里摸出个铜钥匙,插入墙根的暗锁。
石砖翻转的声音很轻,露出个半人高的地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个咸菜坛。
她掀开最上面那个的盖子,齿轮的冷光映着她的眼——老吴拆织机时说“这些铁家伙,腌在咸菜里能扛三年”,现在看来,倒像是给日本人备的哑炮。
“凤凰火种计划”的名单还在她怀里。
苏若雪摸了摸胸口,那里贴着和顾承砚的婚书,边角被血浸透了,却依然能看清“生死与共”四个字。
她对着地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走向电报机——下一封电文,该给那些藏在咸菜坛、米缸里、棺材铺暗格里的机器,找个新的家了。
远处传来汽车发动的轰鸣。
苏若雪走到窗边,望着顾承砚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指尖轻轻抚过电报机的按键。
她知道,等太阳完全升起时,全中国的报纸都会印着同一句话:上海商会没倒,它只是……换了副骨头。
地下室的煤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火星,苏若雪的睫毛颤了颤。
她低头时,发尾扫过膝头那卷泛着柔润光泽的湖绸——这是顾承砚上月新织的"月光缎",原打算裁给她做婚服的。
此刻缎面却爬满细密的蝇头小楷,全是商会二十年的核心账本、织机改良图纸、南洋客户名录。
"雪姐,墨汁要干了。"小桃捧着砚台的手在抖,指节被冻得发红。
苏若雪蘸了蘸朱砂,笔尖悬在"顾氏秘传缂丝技法"几个字上方,忽然顿住。
她想起三天前顾承砚蹲在染坊里,被靛蓝染剂溅了半袖,却举着新调出的"霁月青"对她说:"等打完这场仗,要让全上海的新娘子都穿上这个颜色。"
笔尖落下时,血珠从手背的伤口渗出来,在"技法"二字旁晕开个红点。
苏若雪咬了咬唇,将缎子对折三次,塞进旗袍内襟的暗袋。
针脚穿过缎面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卷丝绸要是落在日本人手里,顾氏三代的心血就真成了灰烬;可要是能送到重庆...
"王婶。"她转身看向缩在墙角的中年妇人。
对方系着浆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鬓角沾着地窖的土,却直起腰板,眼底亮得像淬过的钢。"这是去重庆的路引。"苏若雪摸出个油纸包,"每过三个码头换一次船,遇到关卡就说...说你是给女儿送陪嫁的。"
王婶接过油纸包,手指在暗袋上轻轻一按。"雪小姐放心。"她声音哑着,"我男人是沪西纱厂的,去年被日本人的机器轧断了腿。"她撩起围裙角擦了擦眼,"这趟就算把命搭进去,也得把东西送到。"
地窖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是寅时三刻。
苏若雪把王婶送到后巷,看她裹紧粗布斗篷消失在晨雾里,这才转身往商会跑。
鞋跟磕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神经上——顾承砚此刻该到汉口了吧?
和记洋行的铁门是不是还锁着?
赵老板的烟杆有没有被日本人收走?
和记洋行顶楼的百叶窗漏进一线天光。
顾承砚踹开最后一道铁门时,鞋跟在打蜡的木地板上滑出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