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战云压城,暗流涌动(第2页)

 刘师傅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弯腰用袖口擦了擦机器:“顾少,我信你。当年在上海,您说‘绸子能换枪炮’,现在咱们的机器,不就是枪炮?”几个年轻技师跟着点头,有人悄悄把收拾到一半的铺盖又掏了出来。

 顾承砚转身时,看见墙角的收音机还亮着小红灯,电流声里隐约飘出“武汉会战”几个字。

 他摸了摸内袋——那张包过桂花糕的纸还在,糖霜早化了,却还留着若雪指尖的温度。

 “顾少!”商会的小顺子满头大汗冲进车间,裤脚沾着泥,“门房说有个穿灰布衫的先生找您,说……说有要紧情报。”

 顾承砚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刚过午后一点。

 风从车间的破窗灌进来,卷着棉絮打旋儿,像谁在天上撒了把雪。

 顾承砚跟着小顺子穿过车间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那穿灰布衫的先生正缩在会客室角落,背影像块被雨水泡软的旧棉絮,见他进来,猛地站起,木椅腿在青砖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顾少。”那人压低声音,喉结在灰布领口里直跳,“码头上的王三昨晚被巡捕房带走了,我在牢墙外听见——日伪特务混进了汉口,要炸咱们的仓库跟码头。”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抖得厉害,“这是王三塞给我的,他说……说特务带了硝化甘油,专挑机器集中的地儿下手。”

 顾承砚的手指刚触到油纸包,就听见外头“啪”的一声——是商会的信使撞开了门。

 那小伙子跑得岔了气,双手撑着门框直喘气:“顾、顾少!刚收到线报,日伪特务……特务确实进了武汉!”他从怀里拽出半张带血的纸条,“巡防营的兄弟截的,说他们今晚就要动手!”

 会客室的气氛陡然凝住。

 灰布衫先生的指甲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小顺子的额头滚下汗珠,吧嗒砸在青砖缝里;顾承砚的拇指摩挲着油纸包的褶皱,眼底像淬了冰——王三是码头搬运工头,上个月刚帮顾家把二十台织机藏进芦苇荡。

 他突然想起今早路过码头时,看见两个戴草帽的人蹲在缆桩旁,其中一个的鞋帮沾着新鲜的桐油——那是顾家设备包装专用的。

 “若雪!”他扯着嗓子喊,声音撞在房梁上又弹回来。

 苏若雪几乎是立刻从账房冲出来,鬓角的珍珠簪子歪了,发尾还沾着账册的木屑。

 她看见会客室里的阵仗,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灰布衫先生发白的嘴唇和信使手里的血纸条,没多问,只快步走到顾承砚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这是他们约定的“我在”暗号。

 “老规矩。”顾承砚把油纸包塞进苏若雪手里,“你去查近三天所有进出码头的货单,特别是运煤和运盐的——硝化甘油怕震,得混在重货里。”他转向信使,“去把张阿海的护卫队调来,今晚码头巡逻加三倍,关键设备点设伪装岗哨——让兄弟们把枪藏在鱼篓里,别穿制服。”又对灰布衫先生道:“您带小顺子去江边,找老船主们清空船只,特务要是抢船炸码头,咱们连个借力的都没有。”

 灰布衫先生走时,顾承砚往他手里塞了块银圆。

 那人想推,他说:“王三的家人,顾家按月送米。”先生的眼眶突然红了,鞠了个躬,转身时腰板直了些。

 苏若雪回到账房时,窗台上多了封牛皮纸信。

 她扫了眼封皮——没贴邮票,地址栏是歪歪扭扭的“顾氏绸庄苏账房收”,边角沾着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