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父影如谜,心火难熄(第2页)

 照片边缘已经泛脆。

 穿长衫的男子站在梅树下,眉眼与苏若雪有七分相似。

 他身后的朱漆门楣上,"苏府"二字被梅枝遮住半角,却仍能辨出笔锋的清峻。

 苏若雪的指尖抚过照片上男子的眉骨,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爱用胡茬蹭她脸,说:"阿雪的眉,像极了我十六岁在梅社写标语时的笔锋。"

 梅社。这个名字在她记忆里沉睡了十二年。

 顾承砚是在第二日清晨出发去苏州的。

 他揣着照片,坐的是商会的黑色轿车。

 车过吴江时,他摇下车窗,看见运河里的商船拖着白浪,像极了当年民族工业突围时撕开的血口。

 李墨白住在寒山寺后巷,门楣上"墨香斋"的牌匾已经褪成灰白色。

 老人开了门,看见照片的瞬间,手背上的老年斑都在抖。

 "苏文昭的独子......苏怀瑾。"他用放大镜仔细照着照片边角,"辛亥革命那年,他是梅社最年轻的财务总管。"老人的声音像旧风箱,"后来社里分裂,林泽远要跟北洋政府妥协,怀瑾带着账本连夜跑了。

 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苏州河码头,他说要去南边找新的火种......"

 "后来呢?"顾承砚的指节抵着桌沿,指腹沁出薄汗。

 李墨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从茶几下摸出个铁盒,打开时飘出陈茶梗的味道,"三年前,有人往我门缝塞了张纸条。"他摸出张泛黄的纸,字迹与苏若雪收到的那封如出一辙,"上面写着:'苏怀瑾还活着,在等一个能接他回家的人。

 '"

 轿车返程时,暮色漫进车窗。

 顾承砚捏着两张信纸,感觉它们像两片烧红的铁,烫得掌心发疼。

 他正想让司机开快点,衣袋里的钢笔突然震动——那是商会特供的密报器。

 他按下开关,耳机里传来老陈沙哑的声音:"少东,码头上那个戴鸭舌帽的,今晚在虹口仓库露面......"

 顾承砚望着车外渐起的暮色,将信纸重新收进怀表。

 晚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露出内侧别着的微型手枪——这一次,他要连线头带网,全给揪出来。

 轿车碾过苏州河上的铁桥时,顾承砚西装内袋的钢笔第三次震动。

 他按住笔帽,老陈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钻入耳膜:"少东,码头上那个戴鸭舌帽的'沉默者',查到落脚处了。

 虹口福兴里27号,三楼最西头。"

 暮色正漫过车窗,顾承砚的指节在膝盖上叩出规律的轻响。

 他想起苏州墨香斋里李墨白颤抖的手,想起照片上苏怀瑾眉骨处与苏若雪如出一辙的弧度——这两条线,此刻在"沉默者"的名字里拧成了绳。"停车。"他突然拍前座,"去虹口。"

 司机踩下刹车时,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响。

 顾承砚推开车门,晚风卷着黄包车铃铛声灌进来,混着虹口特有的鱼腥味。

 福兴里的弄堂比想象中更窄,青石板被雨水泡得发滑,墙根下堆着霉烂的菜帮,几只瘦猫从他脚边窜过,眼睛绿得像两盏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