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旧洋行诡,真伪难辨(第2页)

 顾承砚扯下墙上的地图。

 背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小字,是林德昌的笔记:"老周说要带德国机器回来,可恒利洋行的货轮...不对,他上个月根本没出港。"

 窗外传来巡捕房的警笛声。

 苏若雪立刻熄了手电筒,拽着他躲到立柜后面。

 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散,只留下风穿堂而过的呜咽。

 "抽屉。"苏若雪指着书桌最下层,"锁被撬过。"

 顾承砚蹲下身。

 黄铜锁扣上有两道明显的划痕,像是用裁纸刀硬挑开的。

 他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本账簿,最上面那本的封皮泛着油光——是用旧报纸糊的,和林德昌总说"老周从前在纺织厂当学徒"时,提到的"用旧报纸包饭"的习惯一模一样。

 警笛声再次响起时,顾承砚把账簿塞进怀里。

 苏若雪已经翻回后巷,向他招了招手。

 两人贴着墙根往街角走,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怀里的账簿隔着衬衫硌得生疼——那里面,说不定藏着老周真正的身份,和林德昌最后没说出口的秘密。

 顾承砚的指节在抽屉边缘微微发颤。

 最底层那本账簿的封皮比其他更薄,他翻开时,一张泛黄照片"啪嗒"掉在檀木桌面上。

 苏若雪的指尖几乎同时覆上来——照片里是个穿灰布长衫的青年,浓眉下的眼睛像淬了冰,正低头整理案头的文件,背后墙上挂着"财政部"的铜制铭牌。

 照片背面的小字被铅笔反复描过,墨迹深到几乎要划破纸背:"老周,原名周慎之,曾任财政部经济顾问。"

 "若雪。"顾承砚的声音发涩,"你说林叔失踪前总提老周在纺织厂当学徒...可财政部的经济顾问,怎么会?"

 苏若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照片里青年的眉骨轮廓,记忆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三个月前的商会宴会上,穿墨绿西装的翻译站在英商霍克身后,替他翻译时总垂着眼帘,可当她提到顾氏绸庄要引进日本织机时,那双眼突然抬起来,像淬了毒的针。

 "是他。"她的喉咙发紧,"那天他说自己叫周明远,是霍克先生的私人翻译。"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百叶窗"哐当"撞在墙上。

 顾承砚猛地抬头——后巷传来皮靴碾过碎石的声响,不似巡捕房的大头皮鞋,倒像是手工定制的软底牛津鞋,每一步都踩得精准。

 "储藏室!"他拽起苏若雪的手往屋角跑。

 两人撞开半人高的木柜,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承砚用身体挡住柜门缝隙,苏若雪的绣鞋尖蹭到堆在地上的麻袋,里面簌簌落出些碎线头——是织绸机上的废丝。

 脚步声停在门外。

 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像根细针扎进耳膜,苏若雪的手包带在掌心勒出红痕,她摸到铜哨的棱角,却被顾承砚轻轻按住手腕。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后碎发:"别打草惊蛇。"

 门"吱呀"开了。

 首先映入视线的是一双深棕色牛津鞋,鞋尖擦得能照见人影。

 男人走进来的动作像猫,西装下摆服帖地垂着,看不出腰间是否别枪。

 他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片反着窗外的光,顾承砚这才看清他的脸——和照片里的青年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道细疤,从眉骨斜斜划到颧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