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旧影重现,信任之殇(第3页)
教堂内的烛火突然晃了晃。
顾承砚转身时,正撞进沈仲明的目光里。
对方倚着祭坛,藏青大衣半敞,露出里面墨绿缎面的夹袄——那是上个月顾承砚陪他挑的,说是要讨他母亲的欢心。
此刻那抹绿映着跳动的烛光,像团淬了毒的火焰。
"顾先生这是要去哪儿?"沈仲明的声音里带着笑,"我刚让人煮了热红酒,在圣器室的铜壶里温着。"他抬手时,袖扣上的"明"字金纹闪过冷光,"还是说...你收到了苏小姐的消息?"
顾承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苏若雪今早替他系围巾时,指尖在他喉结上轻轻一按:"承砚,沈处长的怀表,我在账房见过。"当时他只当是她多心,此刻才惊觉——沈仲明总说怀表是亡父遗物,可苏若雪分明在日本正金银行买办的茶会上,见过同一款式的瑞士表。
"林泽远的怀表,你是怎么拿到的?"他一步一步逼近祭坛,靴跟敲碎地上的冰碴,"他说要去香港养伤那天,你车里是不是早就埋伏了人?"
沈仲明的笑容淡了。
他走到暗门前,伸手抚过墙面上的浮雕圣母像,指腹在圣母脚下的玫瑰纹路处一按——暗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整排的无线电发报机。"三年前我在东京大学留学,"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像在说什么秘密,"他们绑架了我娘,说只要我传回上海纺织业的产能数据,就放她回国。"
顾承砚的呼吸顿住。
他想起去年中秋,沈仲明醉得人事不省,抓着他的衣袖哭:"我娘在日本生了场大病,大夫说要用人参须子吊命..."原来那些眼泪,是浸了毒的蜜。
"我传回的不止是产能,"沈仲明按下发报机的开关,"还有日军在吴淞口的布防图,在闸北的弹药库坐标。
顾先生,你以为军政部为什么总给顾氏绸庄开绿灯?
那是我拿命换的!"他转身时,发报机的指示灯突然开始闪烁——是东京的回电到了。
顾承砚的手探进大衣内袋。
干扰器的开关在指尖发烫,他想起苏若雪昨晚在灯下调试机器时的模样:她咬着铅笔头,发梢扫过电路图,铅笔在"信号屏蔽范围"旁画了个重重的圈。"半径十米足够,"她当时笑着说,"要是不够,我就再给你做个大点的。"
"所以你连'樱花之心'的金融计划也'换'来了?"顾承砚按下干扰器,发报机的指示灯应声熄灭,"林泽远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你杀了他?"
沈仲明的瞳孔骤缩。
他冲向发报机的瞬间,教堂侧门"轰"地被撞开——赵副官带着六个护卫冲进来,勃朗宁的枪口在雪光里泛着冷铁的光。"顾先生!"赵副官的声音带着喘,"外围都控制住了,沈处长的车被我们截在后门。"
沈仲明望着黑洞洞的枪口,突然笑了。
他的目光扫过顾承砚手里的干扰器,又落在窗外的雪地上,那里有两行新鲜的脚印通向暗河方向。"顾承砚,"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以为你赢了?
樱花真正的根,从来不在地上。"
手铐扣上手腕的刹那,沈仲明袖扣上的金纹擦过顾承砚的手背。
那温度比雪还冷,像块淬了毒的冰。
顾承砚望着他被押上汽车,轮胎碾过积雪的声响里,突然想起林泽远日记本最后一页的潦草字迹:"地下仓库,苏州河...暗河..."
雪越下越大。
顾承砚摸出怀表,表蒙子上的裂纹在雪光里像道蛛网。
教堂彩窗的冰花上,倒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