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山城风云,棋局初开(第3页)

 顾承砚抽回手,用袖口擦了擦被掐红的腕子,面上却浮起温吞笑意:"维钧兄多喝了两杯。"

 张维钧盯着他的笑,突然拍着桌子笑出声:"承砚啊承砚,当年在柏林听你讲《国富论》,我就知道你是块硬骨头......"他抓起桌上的汾酒仰头灌了半杯,酒液顺着下巴滴在西装前襟,"可硬骨头在这世道......"他没说完,扶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往洗手间去了,背影在水晶吊灯下晃成重影。

 顾承砚望着他的背影,摸出兜里的碎瓷片。

 釉面还带着体温,像苏若雪替他理领结时的指尖。

 他捏着瓷片轻轻转动,突然想起今早陈立群临走时的狼眼——财政部要权,军统要枪,日商要利,倒把他这个牵头人逼成了棋盘中心的棋子。

 回到旅馆时,月亮已经爬上屋檐。

 顾承砚摸黑点亮煤油灯,暖黄光晕里,床脚的皮箱锁孔还留着他早晨用铁丝挑开的痕迹。

 他蹲下身,从夹层取出个油布包,展开是半本会议记录——这是上周混进财政部茶会时,趁人不注意抄在卷烟纸上的。"棉纱进口配额削减三成法币准备金率上调至四成",铅笔字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却足够让那些想抢本票发行权的老爷们喝一壶。

 他刚把油布包塞回夹层,窗外突然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梆子声未落,门环就被轻轻叩了三下。

 顾承砚的手瞬间摸向枕头下的勃朗宁,指腹扣住扳机时又松了松——这把枪是苏若雪托人从香港带的,枪柄上还刻着个极小的"雪"字。

 他屏住呼吸走到门前,透过门缝看见个穿月白旗袍的身影。

 女人戴着素色面纱,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左手捏着个牛皮纸信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先生。"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张先生请你明日一早,单独赴约。"

 顾承砚的拇指抵着门闩,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

 他接过信封,触到封口处凸起的蜡印——是张维钧在柏林时常用的鸢尾花图案。

 "哪里?"他问。

 女人已经转身往楼梯口走,裙角扫过木阶发出细碎的响:"出城五里,青竹巷三号。"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时,顾承砚才低头看信封。

 封皮上没写名字,只画了朵半开的蓝花——那是张维钧当年在《经济评论》上常用的笔名标识。

 他捏着信封走向桌前,煤油灯的光透过纸背,隐约照出里面信纸的折痕——三折,是德国商务信函的习惯。

 窗外的月光漫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界。

 顾承砚把信封压在会议记录上,指尖轻轻抚过蓝花图案。

 明天的青竹巷三号,会是新的棋盘,还是......他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秒针在"十二"的位置跳得飞快。

 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时,他提笔给苏若雪写第二封电报。

 笔尖悬在"勿轻举妄动"后停顿片刻,又添了句"青竹有信"——这是他们在上海时约好的暗号,意思是"有重要棋子要落"。

 信纸被电报送信员接走时,东方刚泛起鱼肚白。

 顾承砚站在旅馆门口,看黄包车夫把车帘系紧,车辕上的铜铃在晨风中轻响。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勃朗宁,又摸了摸装着会议记录的油布包,最后摸了摸碎瓷片——苏若雪的温度还在,像颗定盘星。

 青竹巷的石板路还凝着霜,远远就能看见巷口那棵老槐树。

 树后是座灰墙青瓦的宅院,门楣上的"慎德堂"匾额落了层薄灰。

 顾承砚下了黄包车,看车夫掉转车头扬尘而去,这才抬步走向朱漆大门。

 门环刚扣下,里面就传来脚步声。

 他后退半步,手按在腰间——门开的瞬间,他看见张维钧站在影里,西装革履,领带端正,哪有半分昨夜的醉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