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火种未灭,暗流再燃(第2页)
"还是被断了活路,只能拿日本人的钱?"苏若雪替他说完,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望着桌上两串佛珠,檀木在灯光下泛着暖光,"就像当年梅社的学生,饿着肚子举旗子,最后不也有人......"
"所以要见他。"顾承砚突然起身,西装搭在臂弯,"明天上午十点,虹口福德里17号。"
苏若雪猛地抬头:"你要去?"
"以商会顾问的名义,邀他写篇《民族工业自救策》。"他低头整理袖扣,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火的刀,"他不是爱写'真话'吗?
我给他个说真话的机会。"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敲得人心发紧。
苏若雪望着他挺得笔直的背影,忽然想起今早弄堂里的豆浆摊。
那时候热气模糊了视线,现在她才看清,原来最浓的雾,从来都在人心深处。
"承砚。"她喊住他。
他转身时,她把那半封没写完的信塞进他掌心:"爹爹说'天会亮的',我信。"
顾承砚捏着信纸,能摸到上面浅浅的折痕——是苏怀瑾无数次提笔又放下的痕迹。
他望着窗外渐起的夜色,把信小心收进内袋。
有些火种,该由他们来续了。
虹口福德里17号的木门比顾承砚想象中更沉。
他抬手叩门时,指节撞在掉漆的铜环上,发出闷响,惊得檐下两只麻雀扑棱棱飞走了。
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陈默然开了半扇门,灰布长衫下摆沾着饭粒,眼眶青黑得像被墨汁洇过。
见是顾承砚,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侧身让开:"顾先生请。"
堂屋飘着霉味,墙上还挂着幅褪色的"实业救国"横幅,边角卷着毛边。
顾承砚在八仙桌旁坐下,目光扫过桌上半凉的茶盏——显然对方早有准备。
"今日来,是想请陈先生做件大事。"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份文件推过去,"商会拟了'劳资共治试点'方案,想请您执笔写篇《工人与厂主:同是华夏茧》。"
陈默然的手指刚碰到文件,突然抖了下。
他低头盯着"劳资共治"四个字,喉结滚动:"顾先生可知,《申报》上月封了三篇类似文章?"
"所以才需要陈先生这样敢说真话的笔杆子。"顾承砚端起茶盏轻抿,茶水泛着陈年老普洱的苦,"就像三年前您在大光明戏院说的,'要砸了洋人的磅秤'。"
陈默然猛地抬头。
他眼底有团火忽明忽暗,像是被风吹得摇晃的烛芯:"顾先生提这个做什么?"
"听说您上月去过虹口的日本洋行。"顾承砚放下茶盏,瓷底与木桌相撞发出脆响,"还提了个黑皮箱。"
陈默然的手"啪"地拍在桌上,茶盏跳了跳,溅出几滴茶水:"顾承砚!
你当我是......"
"是'东亚经济促进会'的座上宾?"顾承砚截断他的话,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刀,"他们给您的钱,够不够买您这杆笔?"
空气突然凝固。
陈默然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窗外传来黄包车铃铛声,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顾先生知道这三年我怎么过的吗?
报纸不让登,演讲不让讲,全家六口挤在这破房子里......"他抓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他们说只要写几篇文章,就给我大洋,让我女儿进教会学校......"
"所以您就把'洋行压迫'改成'民族资本吸血'?"顾承砚的声音沉下来,"您可知道,那些文章让多少工人砸了华商的纺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