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暗流之下,棋子翻盘(第2页)
当他的视线落在坐第一排的棉布商孙老板身上时,对方正用手帕擦额头,帕子上绣着的"松鹤"被汗浸得发皱——孙老板的儿子在日本早稻田读书,上回商会聚餐,他说过"大日本工业技术先进"。
"诸位。"顾承砚放下茶杯,杯底与木桌相碰,发出清响,"咱们做实业的,图的是让老百姓穿暖吃好,让国货立住脚跟。
可有些人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连祖宗传下来的脊梁骨都软了,替外人拆自己的台。"
茶厅里响起抽气声。
布庄的刘老板拍着桌子站起来:"顾少直说!
到底是谁吃里扒外?"
"谁心里有鬼,谁知道。"顾承砚笑了笑,从西装口袋摸出张《申报》,摊开在桌上,"昨天有人往报馆递了名单,我没看,但听说...名单上的人,这两天怕是睡不安稳了。"
孙老板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瓷片溅到脚边。
有人小声议论,有人低头看报,茶厅里的空气像被塞进了团乱麻。
顾承砚望着窗外飘起的雨丝,想起苏若雪今早塞给他的纸条——"陈阿福的汇款有问题,已派人跟"。
他摸了摸内侧口袋,那里躺着染坊职工的名单,每个五角星都被体温焐得温热。
直到茶会散场,顾承砚都没再提"汉奸"二字。
可当他踩着雨幕回绸庄时,身后跟着三拨人:穿长衫的是米行老板派来探口风的,戴鸭舌帽的是巡捕房的便衣,还有个穿黑布鞋的,裤脚沾着闸北的泥——那是陈阿福的"表舅"。
傍晚时分,顾承砚在办公室拆封电报。
军统上海站的密语歪歪扭扭:"山田信一,东京户籍存疑,其父系中国留日学生..."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实业救国博览会"的横幅。
顾承砚望着被雨水泡开的墨字,忽然笑了——原来这局棋,从一开始就不是他在追着日本人跑,而是有人,在更暗处,布了更大的局。
台灯在红木书桌上投下暖黄光晕,顾承砚捏着军统密电的手微微发紧。
密电末尾的"东京大学经济系"几个字被他的指节压得发皱——这与山田信一在公开场合宣称的"早稻田商科"完全对不上。
"若雪。"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堆满账簿的藤编筐,"去把商会近三年的访客登记册拿来。"
苏若雪正往茶盏里续水,闻言抬眼:"现在?"她注意到他眼底的血丝,那是昨夜在染坊查账熬出来的,"先喝口参茶——"
"来不及了。"顾承砚扯松领带,喉结滚动,"军统说山田是本地买办出身,我得找着他的破绽。"他的手指划过书桌上的《日本经济史》,书页间夹着的周世昌名片突然刺痛了视线——那是去年商会法律顾问离职时留下的,"等等...周世昌。"
苏若雪的手顿在茶壶柄上。
周世昌她记得,戴金丝眼镜的瘦高个,去年春天突然以"照顾老母"为由辞职,走前还把商会与日商的合同副本整理得格外齐整。"您是说..."
"他在东京大学读了七年经济。"顾承砚翻出泛黄的访客登记册,指尖快速划过墨迹,"民国十九年三月,以'大丸洋行顾问'身份来过三次;二十一年四月,替三井物产谈生丝配额——"他突然停住,登记册上"周世昌"三个字旁,用铅笔标着"山田信一陪同"的小字,是原主留下的涂鸦,"原主虽纨绔,倒记了不少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