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旧局重启,蛛丝马迹

顾承砚的手指在听筒上顿了三秒才缓缓放下,掌心沁出的冷汗在胡桃木桌面上洇出个浅淡的水痕。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撞在玻璃上,他望着叶片上脉络般的裂痕,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柳婉如举着红酒杯时,眼尾那颗泪痣的位置——和这裂痕的走向竟有几分相似。

 "柳婉如哪来的底气在商会宴会上刺我?"他对着空荡的房间低笑一声,指节叩了叩桌角摊开的《运输链整合方案》,"原来早有人给她递了刀。"

 怀表在裤袋里硌着大腿,"实业救国"四个字被体温焐得发烫。

 他扯松领口,从衣柜里挑出件深灰暗纹西装,对着镜子系袖扣时突然停住——镜面里映出他紧抿的嘴角,像把淬了冰的刀。"张维钧要扣船,同泰保险做局,柳婉如煽风点火......"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这三条线该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私人俱乐部的水晶灯在头顶晃出细碎光斑时,张维钧正用银匙搅动咖啡,见他进来时抬了抬下巴,金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顾少东这通电话可够急的,说什么'投资咨询'?"

 顾承砚在他对面坐下,侍者刚斟上的红酒被他推到一边,换了杯茉莉香片:"张处长日理万机,自然得找个由头。"他指尖敲了敲桌布上的暗纹,"不过确实有桩生意想请教——最近同泰保险的赔付记录,您说奇不奇怪?"

 张维钧搅动咖啡的手顿了顿,匙柄磕在杯壁上发出脆响。

 他抬眼时眼底浮起笑:"顾少东这是查账查到我头上来了?"

 "哪敢。"顾承砚端起茶盏,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只是前两日听苏账房说,同泰有笔五万块的账绕了七家钱庄——"他放下茶盏,瓷底与木桌相碰的声响让张维钧的喉结动了动,"最后进了柳小姐那位周秘书的户头。"

 水晶灯突然晃了晃,张维钧的视线扫过顾承砚搁在桌沿的手——那里平放着个牛皮纸信封,边角被磨得起了毛,像经常被人翻找。

 他端起咖啡抿了口,却被烫得皱起眉:"商场上的事,顾少东比我懂。"

 "我懂的是,有人拿保险当幌子,把本该运往前线的物资扣在码头。"顾承砚的声音突然沉下来,"也懂有人拿女人当棋子,把民族工业的血抽去填自己的腰包。"

 张维钧的指尖在桌下掐进掌心。

 他望着顾承砚眼底的冷光,突然想起昨日收到的那份《战时物资运输受阻的紧急报告》——没有署名,却让物资管制委员会的人半夜敲开了他的门。"顾少东今日约我,是想谈合作?"他扯出个笑,"还是......"

 "谈破局。"顾承砚打断他,从西装内袋摸出张请柬推过去,"下周三,商盟要在汇丰银行办个茶会,张处长若得空......"他指节轻叩请柬边缘,"不妨来听听,那些被同泰保险坑过的老板们,想说些什么。"

 黄包车碾过石子路的声响从窗外传来时,苏若雪正把最后一页钱庄流水塞进铁皮匣。

 她的指尖沾着墨渍,在封条上按了个模糊的指印——那是顾承砚教她的,用朱砂混着蓖麻油调的印泥,遇水会晕开,防人拆看。

 "天元洋行......"她对着刚抄下的地址呢喃,钢笔尖在"咖啡豆进口"几个字上戳出个洞,"上个月才给日商运过三船生丝,报关单上写的是'南美咖啡豆'。"

 楼下传来门房的吆喝:"苏小姐,去重庆的船票送来了!"她抱起铁皮匣往楼下走,裙角扫过楼梯扶手时,瞥见镜子里自己泛青的眼尾——这是连续查账七夜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