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血色黎明,火种重生(第3页)

 火舌舔着帆布篷,将"顾氏航运"的红漆船号烧得卷曲,机器部件在火中发出炸裂声。

 "3号舱!"老陈的吼声响过爆炸声,"3号舱的车床还没搬完!"

 顾承砚抹了把脸上的热灰,火势已经封住了甲板通道。

 他抄起码头边的灭火沙桶冲向跳板,苏若雪拽住他的裤脚:"承砚!

 太危险了!"

 "那是德国进口的磨床!"顾承砚的眼睛在火光里发红,"没有它,苏文澜的图纸就是废纸!"他掰开她的手,"带护卫队先走,我有数。"

 苏若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火墙里,突然想起十年前哥哥也是这样冲进着火的学堂——为了抢出半箱机械课本。

 她抹掉脸上的泪,转身对护卫队队长吼:"把所有驳船的信号灯都拆了!

 只留最前面那艘亮灯!"

 火舌舔着顾承砚的袖口,他猫腰钻进3号舱,金属高温灼得鞋底发焦。

 磨床的木箱还剩三只堆在角落,他扛起一只往舱门跑,后颈突然一热——舱顶的木板烧塌了,火星子劈头盖脸砸下来。

 "顾少!"老陈的声音从舱外传来,"绳子!抓住绳子!"

 顾承砚咬牙将木箱甩向舱门,自己扑过去抓住抛进来的救生绳。

 火势突然爆燃,他感觉后背被热浪推着往前冲,绳子在掌心勒出血痕。

 当他跌落在码头上时,最后那艘驳船的桅杆"轰"地折断,砸进江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走!"老陈架起他往江边跑,"剩下的船已经分散了,日军飞机追着假目标飞远了!"

 江面上,原本排成一列的驳船像被风吹散的星子,只有最前面那艘亮着灯,引着三架飞机往吴淞口方向去了。

 苏若雪站在"兴和号"的甲板上,望着逐渐缩小的火光,怀里的包袱被攥得发烫——图纸还在,哥哥的笔记本还在,比这些更重要的,是顾承砚踉跄着跑上跳板的身影。

 七天后,南昌。

 顾承砚站在新建的厂房里,看着技术工人们将最后一块磨床部件卡进槽位。

 苏文澜的笔记本摊在案头,泛黄的纸页上写着:"母机之母,可生百机。"当第一声机器轰鸣响起时,车间里爆发出欢呼——这台能批量生产纺织机械的母机,正将钢板吐成精密的齿轮,像母亲孕育婴儿般,为民族工业生下第一颗健壮的种子。

 苏若雪摸着机器冰凉的外壳,指尖触到一道浅浅的刻痕——和哥哥笔记本扉页上的"慎思"二字如出一辙。

 她转头时,顾承砚正站在她身后,眉梢还留着救火时的焦痕。

 "这是你哥的梦。"顾承砚轻声说,"也是我们的未来。"

 晨光照进窗户,在机器上镀了层金。

 工人们举着扳手欢呼,搬运工老陈蹲在墙角抹眼泪——他儿子去年在闸北被日军炸死,现在他说,这机器转起来的声音,比儿子喊"爹"还亲。

 "顾先生!"通讯员小周撞开车间门,额角还沾着晨露,"重庆发来急电!"

 顾承砚接过电报,泛黄的纸页上只有一行小字:"请即刻派遣代表前往述职。"他抬头时,苏若雪正望着窗外——远处的山头上,日军的侦察机又划开了云层。

 但厂房里的机器声越来越响,像无数个声音在说:烧不尽的,才叫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