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账影疑踪,暗线初现(第2页)
顾承砚的手指在烟杆上收紧。
黑呢子大衣,这和码头线人描述的“黑鸢尾”联络人特征完全吻合。
他盯着吴伯泛白的鬓角,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商会看见的——吴伯小孙子的医药费单子,数额大得惊人,而顾家发的例钱,根本填不满那个窟窿。
“吴伯。”他把烟杆轻轻放回桌上,“您孙子在广慈医院的病,我让阿福去打过招呼了。”
吴伯的老泪“刷”地落下来。
他抓住顾承砚的手腕,指节因用力发白:“我对天发誓,我没拿他们一分钱!那男人说……说要是不把水搅浑,就往我孙子药里掺东西!”
顾承砚抽回手,替他擦了擦眼泪。
巷外传来卖早点的吆喝声,混着轮船的汽笛,吵得人心慌。
他站起身时,袖扣蹭到竹桌边缘,发出细碎的响。
“您好好歇着。”他说,“该说的,都说了就好。”
回到绸庄时,日头已爬过飞檐。
顾承砚刚跨进二门,就见苏若雪立在廊下,手里捏着张纸条,发梢沾着细碎的金粉——那是她去银行查底单时,从旧账册上蹭的。
“承砚。”她走过来,将纸条塞进他掌心,“那笔钱的付款方是……”
话没说完,后院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顾承砚展开纸条,上面只写了半行字——“泰昌洋行”,墨迹未干,被她攥出了褶皱。
苏若雪望着他骤沉的脸色,伸手碰了碰他紧绷的手背:“要查下去吗?”
顾承砚将纸条折成小块,塞进马甲内袋。
他望着远处飘起的黄包车扬尘,嘴角勾出抹极淡的笑:“查。”他说,“查到根上。”
风掀起他的衣摆,带起一阵墨香。
苏若雪望着他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他在账本上写的那句话——“商道如棋,落子无悔”。
而此刻,这盘被人动过的局,终于要见真章了。
午后的阳光穿过绸庄窗棂,在青石板上切出金亮的棱。
苏若雪推开正厅门时,顾承砚正对着茶盏出神——盏中浮着片半沉的茉莉,像极了她发间那朵被晨露打湿的。
\"承砚。\"她的声音里带着未褪的急喘,袖口沾着法租界老楼的墙灰,\"那笔钱的付款方查到了。\"
顾承砚抬眼,见她指尖捏着张被汗浸得发软的纸,上面\"华信实业\"四个铅字洇成模糊的团。\"注册地址在福煦路17号公寓,\"她舔了舔发干的唇,\"楼里茶房说,最近总见个戴灰礼帽的男人,帽檐压得低,可我...我认得出那走路的姿势。\"
她尾音轻得像叹息。
顾承砚却如被雷劈——周慕舟。
那个苏若雪的前未婚夫,那个在退婚宴上摔了顾家聘礼,转头就投了日商的伪君子。
他的指节抵在桌沿,骨节泛白。
三年前祠堂里,苏若雪攥着退婚书的手也是这样抖。\"我去查。\"他说,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
苏若雪突然抓住他手腕。
她的指甲掐进他皮肤,像要把所有不安都揉进去:\"福煦路那栋楼有巡捕房的人轮值,你...我扮水电工。\"顾承砚反握住她的手,拇指抚过她腕间那道旧疤——去年为护他挡刀留下的,\"阿福在法租界认识修表匠,能搞到工作证。\"
半小时后,顾承砚站在福煦路17号楼下。
蓝布工装裤沾着机油,竹编电工包坠得肩膀发沉。
楼门玄关的铜狮子嘴里叼着\"住户勿扰\"的木牌,门房老头正靠在藤椅上打盹,收音机里咿呀唱着《何日君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