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旧影惊心,暗潮再起(第2页)
“顾先生!”
杂役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顾承砚迅速将信纸夹回账册,反手扣上樟木柜的铜锁。
他转身时,瞥见窗台上那盆父亲养的兰草,叶片上还凝着晨露,在阳光下亮得刺目。
顾承砚将那封德文信贴身收好时,晨光刚漫过顾家绸庄的飞檐。
他站在后宅檐下,看苏若雪抱着个蓝布包裹从西厢房出来——里面是她翻遍阁楼找出的,母亲仅存的两件旧物:半枚翡翠平安扣,和一本缺了封皮的《梵语入门》。
\"周老住在福康里最末那间石库门,从前给德国领事当过十年翻译。\"他替苏若雪理了理被风掀起的鬓角,指腹触到她耳尖的薄凉,\"我以商会名义约的,说是核查民国九年对德贸易旧档——这由头合情合理。\"
苏若雪点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包裹上的蓝布结。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像敲着面破鼓。
十年了,父亲每次提到母亲都要摔茶碗;祖母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阿砚是好孩子\",可没等说完就断了气。
此刻怀里的旧物还带着樟木香,倒像母亲隔着岁月在碰她的手。
福康里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
顾承砚叩响第三扇红漆门时,门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开门的老者穿着洗得发白的竹布长衫,鼻梁上架着副玳瑁眼镜,镜片后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那是长期与外文打交道的人才有的锐光。
\"顾少东。\"周老扫过顾承砚递来的商会帖子,又看了眼他身后的苏若雪,突然顿住。
他的目光落在苏若雪鬓边的翡翠簪子上,喉结动了动:\"这位小姐......\"
顾承砚不动声色将照片递过去。
周老的手指刚碰到相纸便猛地缩回,像被烫着了。
他踉跄着退进门槛,反手将门掩上大半,只留条窄缝:\"两位请进。\"
石库门里光线昏暗,八仙桌上摆着半杯冷茶,茶梗沉在杯底像截枯骨。
周老摸黑点了盏煤油灯,火光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这是林小姐?\"
苏若雪攥紧包裹的手渗出冷汗。
她看见周老的指节抵着桌沿,指背绷出青筋:\"民国七年我在柏林领馆当翻译,林小姐常来送译稿——她梵语说得比德国人还地道。
后来才知道,那些《印度史诗选译》都是幌子,她真正送的是......\"他突然压低声音,\"情报。\"
\"情报?\"顾承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那封留学生会的信,想起\"密码学\"三个字,后颈泛起凉意。
\"是,联络人。\"周老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发涩,\"那年冬天她突然不来了。
我们托在汉堡的线人查,说有人看见穿黑风衣的日本浪人跟着她进了巷口......再后来,就没消息了。\"
苏若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包裹里的平安扣硌着她的手腕,像母亲在提醒什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周先生,您确定......是日本人?\"
\"不会错。\"周老从抽屉里摸出个铁盒,掀开时飘出陈年老纸的霉味,\"这是她最后一次来领馆时落在我这儿的。\"他摊开一张泛黄的剪报,头版标题是日文的《大日本帝国在华经济新策》,边角用红笔圈着\"沪西纺织厂松本商社\"。
顾承砚的手指抚过剪报边缘。
松本商社——这正是沈清澜丈夫所属的日商财阀。
他想起昨夜仓库里那道月白身影,想起沈清澜珍珠手包上的家纹,所有线索在脑内拧成一股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