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导师未亡,暗影重重(第2页)
“会的。”他说,“等天亮了,我们就知道,十年前那把火,到底烧了谁的命,又烧出了谁的路。”
苏若雪盯着照片里林芷兰的脸,喉结动了动,声音微颤:“她……”
苏若雪的指尖刚触到信封边缘便颤了一下,像被火烫着似的缩回半寸。
信封是月白色的,边角压着细碎的缠枝莲暗纹,和她妆匣里那本《漱玉词》的封皮纹路分毫不差——母亲从前总说,这是她及笄时林姨亲手绣的帕子改的。
"若雪。"顾承砚按住她欲拆信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她凉薄的手背渗进来。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腕间的翡翠,那是方才在厂房里被他攥得暖起来的,"先看周围。"
沈清澜靠在铁皮柜上,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顾承砚按在苏若雪手背上的指节,又落在那封未拆的信上:"信里没有毒。"她的声音像浸过陈年老酒的棉絮,带着种历经沧桑的钝感,"林芷兰在信里夹了半片苏夫人当年给她的茉莉干花——你闻闻。"
苏若雪将信封凑到鼻尖。
浅淡的茉莉香混着旧纸的霉味钻进来,是记忆里春夜书桌前的味道。
那时她总趴在母亲膝头看林姨画花样,母亲会用铜镊子夹起晒干的茉莉,说要存到冬天,等林姨从外地回来煮茶喝。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顾承砚转身,挡住苏若雪与沈清澜的视线交叠。
他的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在沈清澜脸上刮过,"为什么选我?"
沈清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铁皮柜的拉手,那上面有道月牙形的划痕——和顾氏绸庄账房抽屉上的划痕,连角度都一模一样。"三年前顾氏染坊改良的'月白叠晕'工艺,用的是美国进口的茜草染料。"她突然开口,"但你不知道,那批染料船在吴淞口停了七日,是有人买通海关,把原本要运往松本商社的货,调了半舱给你。"
顾承砚瞳孔微缩。
他记得那年为了这批染料,父亲急得在染坊转了三宿,最后是个匿名电话说"去十六铺找老周"。
老周是码头扛包的,后来被松本商社的人打断过腿——原来那通电话,是眼前这个女人打的?
"霍夫曼计划需要至少三百台纺织机。"沈清澜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却没点,只在指间转着,"松本商社已经谈下了法租界的仓库,他们要把机器伪装成生丝,从南通港运进来。
而顾氏在南通的码头,是整个长江口最隐蔽的——"
"所以你需要我帮你截货。"顾承砚接得极快,喉结动了动,"但你早该知道,顾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会给日本人递刀子。"
"我知道。"沈清澜突然笑了,那笑里带着点苦涩的温柔,"就像我知道苏若雪每年清明都会去苏州山塘街,在'兰记绣坊'门口放一束白菊——那是林芷兰的旧居。
也知道顾承砚教授在现代讲《民国经济史》时,总说'真正的商道,是替后人烧亮一盏灯'。"
苏若雪猛地抬头,手里的信封"啪"地落在地上。
她的睫毛剧烈颤动着,像被风吹乱的蝶翼:"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林芷兰每隔半年就会写一封信。"沈清澜弯腰捡起信封,指尖抚过"苏若雪亲启"的字迹,"她在信里说,若雪腕间的翡翠是苏夫人的陪嫁,碎过一次,是顾家老夫人找苏州玉匠用金漆补的——"她抬头看向苏若雪,"你腕子内侧那道月牙形的金纹,是不是?"
苏若雪下意识卷起袖管。
嫩白的腕子内侧,果然有道细如蚊足的金线,在厂房的白炽灯下泛着暖光。
那是她七岁时摔碎镯子,老夫人抱着她在佛堂跪了整夜,求玉匠用"金缮"之法修复的。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过,除了......
"母亲。"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金纹,"母亲说,碎过的玉更通人性,因为裂痕里藏着要守护的人。"
顾承砚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那截腕子轻轻按回袖管里。
他的目光扫过沈清澜腰间鼓起的轮廓——那里别着把勃朗宁,枪柄磨得发亮,像是常被握在手心。"所以你接近顾家,接近若雪,都是为了等今天?"
"不全是。"沈清澜将信重新塞进苏若雪手里,这次她没有退缩,"林芷兰在信里说,若雪二十岁生日那天,要告诉她'当年的火是假的,妈妈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