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疑云未散,双面布局(第2页)
日头爬到中天时,顾承砚带着两个伙计出了绸庄。
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竹布长衫,戴顶旧草帽,倒像个收蚕茧的贩子。
泰昌船运的码头在苏州河拐弯处,风里飘着河水的腥气,他站在装卸货的人群里,看伙计把"商会当值表"递给船运的陈老板——表上"七月十五"那栏的名字,早被换成了暗哨张阿妹的表哥。
"顾先生。"陈老板搓着沾了机油的手,声音压得像蚊子,"您要的舱位,我留了最靠里的三号仓。"他指了指河面上漂着的运煤船,"今晚子时,船帮底下有夹层。"
顾承砚点头,目光扫过陈老板身后的装卸工——其中一个正弯腰搬货,后颈有块暗红的胎记——那是王二牛。
他摸出块银元塞过去,指尖在陈老板掌心画了个圈:"辛苦。"
等回到绸庄时,晚霞已经染透了弄堂。
苏若雪坐在前堂的八仙桌旁,面前堆着一摞誊抄好的资料,发梢还沾着墨点。
她抬头时,珍珠簪在暮色里闪了闪:"都备好了。"她翻开最上面的那份,"资金链节点写的是十六铺,实际我在福源钱庄开了个户头,密码是'顾家绸庄光绪三十年的账'。"
顾承砚接过资料,指尖触到她誊抄时洇开的墨迹——那是故意没晾干的,为的是让拿到资料的人相信这是"紧急赶工"的成果。
他望着她眼底的血丝,喉头发紧:"去歇着吧。"
"你呢?"苏若雪站起来,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今晚不是要去许老板的茶会?"
顾承砚摸出怀表看了眼,指针正指向七点。
他将资料锁进保险柜,转身时衣摆扫过她的手背:"去探探虚实。"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若雪,要是我回来晚了..."
"我等你。"她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在他心口的羽毛。
茶会设在霞飞路的紫藤阁,雕花窗棂外飘着夜来香的甜香。
顾承砚刚进门,就看见夜枭靠在二楼栏杆上,墨绿长衫在风里荡开,像片即将沉没的船帆。
他端起茶盏抿了口,故意提高声音:"许老板,听说'联合建厂'的草案,明天就能在商会过目了?"
夜枭的目光扫过来,左脸的刀疤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顾承砚望着他的眼睛,突然笑了——那抹笑里藏着根刺,专等今晚过后,扎进某些人的软肋里。
紫藤阁的雕花窗棂漏进晚风,顾承砚指尖的茶盏还剩半盏冷掉的碧螺春。
他望着夜枭墨绿长衫扫过楼梯扶手的动作,喉间滚出句漫不经心的话:"说起来,林芷兰当年在圣约翰教书时,曾设计过套加密通讯系统。"
夜枭正端起茶托的手顿了顿,茶盏与瓷托相碰发出极轻的脆响。
二楼烛火在他左脸刀疤上晃了晃,原本半垂的眼尾突然绷紧——那是极短的瞬间,短到茶雾还未散尽,他已笑着将话题扯到了苏州河新到的南洋蔗糖上。
顾承砚垂眸抿茶,舌尖漫开的苦涩混着心底的暗涌。
他早算到夜枭会避重就轻,可刚才那抹绷紧的眼尾,像根细针扎进他神经——林芷兰的名字,果然刺到了这只"夜枭"的痛处。
同一时刻,商会档案室的煤油灯在积灰里摇晃。
苏若雪的月白旗袍下摆沾着霉斑,她蹲在第三排木柜前,指尖拂过一本封皮脱落的旧账册。
当"林氏纺织"四个字出现在十年前的合作协议末尾时,她的呼吸突然一滞——那签名的笔锋,与母亲遗留的药方上的批注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