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悬崖勒马,引蛇出洞(第3页)

 此时二楼账房里,苏若雪正把最后一本暗账合上。

 煤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火星,照得账页边缘的《无衣》暗记泛着淡金。

 她翻到五月十七日那页时,笔尖突然顿住——汇给"康纳信托"的三万两白银,附言写着"绸缎样品款",但暗记里"与子同泽"的刻痕却深了半分。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铜制放大镜,凑近些看:汇款单上的英文字母"Connor",最后一个"r"的尾巴比寻常多了道钩。

 这是青鸟上个月给的情报——所有日资伪装的英资机构,英文签名都会有这样的暗记。

 苏若雪的手指攥紧账页,指节泛白。

 她想起今早顾承砚说的"把篱笆扎紧",想起三年前自己躲在账房里算错第一笔账时,他蹲下来替她捡算盘珠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从抽屉最底层摸出枚刻着商会钢印的木印,"啪"地盖在汇款单上——"冻结"两个字像道铁锁,将三万两白银锁进了暗无天日的账户。

 等她写好纸条让丫鬟送给顾承砚时,窗外的月亮已经爬到了法租界的钟楼尖上。

 顾承砚是在宴会厅后巷的梧桐树下收到纸条的。

 夜风卷着梧桐絮扑在脸上,他借着路灯看清楚"康纳信托日资暗记"几个字,喉结动了动。

 转头时,正看见李仲文从巷口的黄包车上下来,怀里揣着个用油纸包着的长条形物件——像极了三井洋行特供的樱花木烟杆。

 "顾先生好雅兴。"英国商会代表乔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夹着股雪茄的甜腻味。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藏青西装,怀表链在路灯下闪着冷光,"听说你们遇到了点麻烦?"

 顾承砚把纸条收进西装内袋,转身时笑得温文尔雅:"麻烦倒谈不上,就是发现几个总往日本人怀里钻的。"他从口袋里摸出张折好的名单,"乔治先生,这几位买办最近和贵国的'康纳信托'走得很近——"他顿了顿,"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可别说是我们中国人不讲规矩。"

 乔治接过名单的手顿了顿,蓝眼睛里闪过警惕:"顾先生这是..."

 "不过是提醒朋友。"顾承砚拍了拍他肩膀,转身往宴会厅走,"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的生意被老鼠坏了名声,不是吗?"

 等他回到办公室时,墙上的老座钟已经敲过十二下。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玻璃上的水痕像道模糊的帘。

 他刚要脱外套,桌上的黑色转盘电话突然"叮铃铃"响起来。

 顾承砚的手指在话筒上悬了半秒,接起来时声音沉得像块铁:"哪位?"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风箱,过了三秒才响起沙哑的男声:"你想知道真相吗?

 明早十点,十六铺码头。"

 "喂?

 喂——"顾承砚对着话筒喊了两声,只听见忙音的"嘟嘟"声。

 他放下电话,窗外的雨幕里闪过道黑影——是青鸟的斗笠。

 顾承砚摸出怀表看了眼,凌晨一点十七分。

 他走到窗前,敲了敲玻璃。

 青鸟抬头,斗笠下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顾承砚对着他比了个"八"的手势——提前两小时。

 雨还在下,十六铺码头的旧木牌在风里晃出吱呀声。

 顾承砚低头擦了擦镜片,镜片上蒙了层水雾。

 他想起苏若雪今晚在账房说的话:"等打完这场仗,要让全中国的人都穿上顾家的绸。"

 而此刻,他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心里清楚——明早十点的码头,或许就是他们离真相最近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