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旧影归来,心门再启(第2页)
他忽然明白,所谓心门再启,不是要抹掉过去的印记,而是终于能带着那些印记,和眼前人一起往前走。
后半夜起了薄雾。
青鸟裹着件褪色的蓝布衫,蹲在苏州山塘街的馄饨摊前,看老周师傅支起竹帘。
七十岁的老人背有些驼,可拿剪子的手稳得像钟摆——剪子尖挑起块湖蓝缎子,"唰"地裁下道弧线,和六年前林芷兰描述的"周师傅下剪如飞,从不错半分"分毫不差。
"师傅,"他抹了把脸凑过去,"我是吴县来的学徒,想跟您学苏绣。"
老周师傅眯眼打量他,剪子往桌上一搁:"先把这匹杭绸的经纬理清楚。"
青鸟低头理绸子,指尖触到第三寸时,摸到了道极细的针脚——是林芷兰独创的"回"字锁边,当年她总说"密信要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他抬头时,老周师傅正盯着他的手,眼里的浑浊突然散了,像被风吹开的雾。
"小顾先生...可好?"老人的声音发颤。
青鸟心头一紧,从怀里摸出那个皱巴巴的信封。
老周师傅接过时,指节抖得厉害,对着月光看了片刻,突然捂住嘴,眼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往下淌:"是她...是兰丫头的字。
当年她走前塞给我个布包,说'若有一日有人拿这封信来,就告诉他,藏在...藏在城隍庙后巷第三块青石板下'。"
顾承砚在绸庄二楼等到第二日破晓时,收到了青鸟的电报。
他捏着电报站在窗前,看晨雾里"顾氏绸庄"的鎏金招牌渐渐清晰。
楼下报童的吆喝声又响起来:"看嘞!
赵德昌案英美领事联名通电——"
他转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长衫,袖口扫过案头那匹月白杭绸。
苏若雪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要去商会?
我让厨房煮了酒酿圆子。"
"先不去商会。"他低头系着盘扣,眼底泛起锐光,"去英国商会。"
晨雾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与"顾氏绸庄"的招牌重叠在一起。
远处黄浦江的汽笛长鸣,像在应和某种即将破土的新声。
顾承砚推开英国商会雕花木门时,晨雾正顺着外滩的风往领口钻。
他抬手理了理西装领结,目光扫过厅内鎏金壁灯映着的皮质沙发——昨天赵德昌案的报纸还摊在茶几上,"日商买办操纵棉纺市场"的标题被咖啡渍晕染开,倒像是团未擦净的血污。
"顾先生来得早。"霍克先生的声音从楼梯传来,这位英国纺织业代表拄着银头手杖,绛红色领结在晨光里泛着暗金,"我猜您是为赵德昌的案子来?"
顾承砚转身时眼底已浮起得体的笑:"正是为案子,但更是为未来。"他从公文包抽出份文件推过去,"英美领事联名通电后,我收到十几封洋行来信。
他们说——"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报纸上"资金安全存疑"的小字,"担心下一个赵德昌会是他们合作的华商。"
霍克的眉峰动了动,坐进沙发时带起一阵雪松香。
他翻开文件,"商业监督委员会"七个字跃入眼帘,瞳孔微微收缩:"由商会与外资代表共同审查资金流向?"
"这不是枷锁,是盾牌。"顾承砚在他对面坐下,指节抵着桌面,"日商能用假账套汇,我们能查;华商若私吞货款,你们能审。
霍克先生应该知道,上周恒丰纱厂的英镑汇票被截,背后正是三井物产的手。"他向前倾身,声音放得更低,"委员会若成,贵行在闸北的新纺织厂,还会总被'意外'烧原料仓么?"
霍克的手杖尖在地毯上点了点,突然笑出声:"顾先生好手段,把我的痛处捏得准。"他合上文件推回来,"下午三点,我约了法商代表。
你带着章程来。"
顾承砚起身时,袖扣在壁灯下闪了闪——那是苏若雪今早替他别上的,说是"谈大事要体面"。
他走出商会时,黄包车夫的吆喝声里混着报童的尖叫:"看嘞!
顾氏绸庄女账房草拟互助基金——"
绸庄二楼账房的窗开着,苏若雪伏在案前的侧影被阳光镀了层金边。
她面前摊着三张宣纸,最上面那张写满蝇头小楷:"基金用于民族工业技术改良,由五名监事联名签字方可支取......"笔锋在"监督"二字上顿了顿,墨点洇开个小圆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