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邪侠全能巴图鲁

第10章 耶律洪的心思(第2页)

 顾远握紧了袖中的东西,继续跟着亲卫队长走向汗帐。他借着整理袖口的机会,飞快地瞥了一眼掌中之物——是一张折叠得非常小的、坚韧的羊皮纸。他不动声色地展开一角,上面只有一行用炭笔写就的、潦草却清晰的契丹文小字:

 “勿提耶律部阿保机。”

 顾远的心脏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张三金!这是张三金的警告!他果然在密切关注着这场召见!而且,他显然已经预判到,或者担心,顾远会在可汗面前提及耶律阿保机!这警告来得如此及时,如此精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意味。纸条的内容简洁至极,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顾远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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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三金醉了吗?昨夜金帐前那转瞬即逝的诡异笑容,果然只是假象!这老狐狸,清醒得可怕!他扶持阿保机的决心,以及对顾远的防备,比顾远想象的更深。顾远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揉碎,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背叛张三金的代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昨夜接过阿爷那份沉重“贺礼”时,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转眼间,巨大的汗帐已在眼前。帐门前肃立着两排披甲持锐的耶律洪亲卫,杀气凛然。亲卫队长上前通报:“可汗,右大长老顾远带到。”

 “进来。”帐内传来耶律洪略显低沉的声音。

 顾远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昨夜的悲怆、对阿茹娜的愧疚、张三金警告带来的寒意——都强行压入心底最深处。他脸上重新挂起那副带着一丝新婚疲惫却恭敬的神情,掀开厚重的帐帘,躬身走了进去。

 汗帐内光线充足,弥漫着浓郁的檀香气息。耶律洪那庞大的身躯并未坐在高高的汗座上,而是半躺在一张铺着厚厚熊皮的长榻上,身旁放着矮几,上面摆着瓜果和奶茶。他穿着宽松的常服,脸色比昨夜似乎苍白了一些,眼袋浮肿,显然昨夜也宿醉未消,但那双小眼睛里射出的目光,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在走进来的顾远身上。

 “顾远,参见可汗。”顾远走到长榻前数步,单膝跪地,行觐见礼。

 “起来吧,坐。”耶律洪挥了挥肥胖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赐茶。”

 有侍者立刻为顾远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顾远谢恩,在耶律洪下首的矮墩上坐下,姿态恭谨。

 “新婚燕尔,滋味如何?”耶律洪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带着长辈的调侃,目光却审视着顾远略显疲惫的脸色。

 顾远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赧然,微微低头:“托可汗洪福……臣,甚好。”语气中带着一丝新婚男子特有的满足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意。

 “哈哈哈,好!年轻人嘛!”耶律洪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低沉而关切,“昨夜……听闻你族中传来噩耗?” 他显然已经从默罕或其他渠道,知道了顾远昨夜曾短暂失态。

 来了!顾远心中冷笑,面上却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悲戚与沉重。他放下奶茶,深深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回可汗,是臣的……阿爷。他……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旧伤缠身多年,昨夜……去了。” 他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极力压抑悲痛。这悲痛半真半假——为那个罪孽深重却又给了他生路和最后“贺礼”的老人,也为这残酷命运的安排。

 “唉……”耶律洪也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同情之色,“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阿爷……古日连章长老,也曾是我契丹的智者。节哀顺变吧。” 他顿了顿,看似随意地问道,“如今古日连部……还有羽陵部那边,情形如何了?你新婚大喜,本该好好享受,但两部族民也是你的根基,本汗还是要过问一二。”

 顾远心中警醒,知道正戏开始了。他抬起头,眼中悲色未退,更添了几分沉重与忧虑:“谢可汗关心。羽陵部……”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真实的、源自心底的沉痛(为那些逝去的族人,也为那些在张三金控制下担惊受怕的老弱),“云州一战……几乎打光了。如今……只剩下些老弱妇孺,青壮……百不存一。张三金教主……将他们安置在一处,说是保护,可……” 他欲言又止,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对张三金“保护”的隐忧和不信任,同时暗示羽陵部如今已是名存实亡,毫无威胁。

 “至于古日连部,”顾远继续道,语气更加沉重,“世代为暗卫,族人凋零,隐于暗处,血脉稀薄,情况……亦不容乐观。两部加起来,如今能拿起刀弓的男丁……恐不足几百人。” 他刻意夸大了惨状,将羽陵部被自己暗中转移走的主力彻底抹去,也弱化了古日连部残余的力量,塑造出一副两部元气大伤、亟待休养生息的景象。

 耶律洪听着,胖脸上露出深切的同情和惋惜:“唉!云州一战,你与羽陵部,为我契丹立下汗马功劳,却也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可恨那李克用!” 他拍了拍熊皮,语气转为安抚,“你放心!本汗绝不会亏待忠臣之后!羽陵与古日连的牺牲,本汗铭记于心!”

 铺垫似乎差不多了。耶律洪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浑浊的眼睛透过升腾的热气,锐利地看向顾远,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他的灵魂。

 “顾远,”耶律洪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低沉,“云州一战,你身在前线,力挽狂澜,其中细节,张三金虽已禀报,但本汗还想听听你亲口所言。尤其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尤其是关于我那好弟弟,耶律阿保机!他在云州,在苗疆,究竟做了些什么?”

 来了!核心问题!顾远的心脏骤然收紧,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张三金那张警告的纸条仿佛在袖中灼烧!耶律洪果然早已怀疑阿保机!他不仅怀疑,而且已经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张三金可能扶持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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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檀香的气息变得粘稠而压抑。顾远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沉稳的心跳声。背叛张三金?还是顺从警告,隐瞒阿保机的动作?前者风险巨大,后者则可能错失打压阿保机、获取耶律洪信任的良机,甚至可能让耶律洪怀疑自己的忠诚!

 电光火石间,顾远脑海中飞速权衡。阿爷留下的“贺礼”中关于“困龙锁”虚阵的提示在他脑中闪过。耶律洪对张三金的忌惮,对阿保机的猜疑,都是可以利用的裂痕!扶持耶律洪,打压阿保机,利用“困龙锁”的谎言作为护身符,同时暗中积蓄力量拯救两部,脱离拜火教掌控——这是他昨夜就定下的策略!张三金的警告,反而印证了阿保机动作的危险性,也坚定了他的选择!

 但,不能全盘托出!耶律洪同样多疑,将阿保机与李克用暗中勾结、意图引契丹军入瓮的细节和盘托出,固然能重创阿保机,但也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张三金和阿保机的疯狂反扑之下,而且会让耶律洪掌握太多信息,自己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和控制权。必须有所保留,抛出关键线索,引导耶律洪自己去“发现”和“判断”,将怀疑的种子深深种下,让耶律洪主动寻求与自己的合作!

 顾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犹豫?他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回忆和斟酌措辞。

 “回可汗,”顾远的声音带着谨慎,“云州之战,惨烈异常。李克用沙陀军悍勇,我军……损失惨重。至于阿保机……王子,”他用了尊称,“他确实……出现在了苗疆附近。”

 “哦?”耶律洪身体微微前倾,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精光闪烁,“继续说。”

 “当时,臣正率残部在苗疆边缘与一股沙陀偏师周旋,兵穷粮绝。”顾远语气沉重,描述着当时的困境,“就在臣以为……必死无疑之际,却意外发现……阿保机王子的精锐骑兵,似乎……与李克用的主力……有过接触。”

 “接触?!”耶律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什么接触?!是交战还是……?”

 “臣……不敢妄言。”顾远低下头,显得十分为难,“距离太远,只能看到旗帜。但……气氛似乎……并非剑拔弩张。而且……”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耶律洪几乎要喷火的眼睛,抛出了最关键、也最模棱两可的炸弹,“就在臣部即将被沙陀偏师合围之时,阿保机大人的军队……突然……撤走了。李克用的主力似乎也因此……行动迟滞了片刻。臣……才得以抓住一线生机,击溃了当面的沙陀偏师。”

 轰!

 耶律洪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震!手中的奶茶碗“哐当”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乳白色的液体泼洒开来,如同他此刻骤然翻腾的内心!他死死地盯着顾远,脸上的肥肉都在微微颤抖。

 “撤走了?!在李克用主力面前撤走了?!还导致了李克用行动迟滞?!”耶律洪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一丝被背叛的寒意。这信息量太大了!阿保机的军队出现在不该出现的苗疆,与李克用主力“接触”,气氛非敌对?然后在顾远即将覆灭的关键时刻,阿保机撤兵了?李克用还因此迟滞了?这意味着什么?是巧合?还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甚至……是交易?!阿保机坐视顾远部被消耗,甚至可能与李克用达成了某种协议?!

 “那……苗疆现在呢?!”耶律洪几乎是咬着牙问道,他想起张三金汇报时轻描淡写地说苗疆局势已“大体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