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邪侠全能巴图鲁

第4章 名为管识业?(第2页)

 做完这一切,顾远深吸一口气,推开书房的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随即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府邸的廊道深处,只留下王畅一人站在空旷的书房里,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石洲城表面的宁静下,一股诡秘而危险的暗流,正随着顾远走向城东老街的步伐,悄然涌动。忘忧酒馆里等待着他的,是揭开毒蛇九子谜团的钥匙,还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致命陷阱?顾远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步棋,他必须走。为了石洲的安稳,为了揪出暗处的毒蛇,更为了守护他身后那个温暖的家。他孤身赴约的身影,带着决绝与汉家谋士的缜密,一步步踏入了那张由神秘人“管识业”悄然织就的、充满未知的诡秘之网……

 午后的石洲城,沐浴在一种虚假而脆弱的繁荣之中。阳光暖融融地洒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幡旗招展。商贩的吆喝声、骡马的嘶鸣声、茶馆酒肆里的谈笑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喧嚣而充满生机的洪流。街面上人流如织,有衣着光鲜的商贾,有步履匆匆的伙计,也有带着满足笑意、提着新购货物的普通百姓。盐道、铁道的顺畅运转,如同给这座饱经战火的边城注入了强心剂,短暂的安宁让这里呈现出一种近乎畸形的繁华景象。

 顾远穿行于这喧嚣的人潮之中,玄青色的劲装让他并不十分显眼,但那挺拔的身姿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冷峻,依旧让敏锐的路人下意识地避让几分。他步履沉稳而迅疾,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四周的店铺、行人、乃至屋顶的飞檐,实则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然而,此刻占据他心神的,并非这表面的繁华,而是怀中那张冰冷如蛇、重逾千斤的地图,以及那个神秘莫测的名字——管识业!

 “管识业……”这个名字在他心中反复咀嚼,带着毒液般的猜疑。是赫红?那个女人行事向来刚烈直接,会用这种迂回诡秘的方式?是她弟弟祝雍?祝雍心思深沉阴鸷,倒是有可能,但他与赫红是姐弟,同气连枝,何必假托化名?还是毒蛇九子中其他哪个心思叵测的头目?金银黑白黄蓝红青……何佳俊(金)?银兰(银)?祝雍(黑)?云哲(白)?谢胥(黄)?蓝童(蓝)?彭汤(绿)?孔青(青)?哪一个都有可能!

 又或者……更糟!是毒蛇九子中某个人,甚至某个核心头目,已经被外部的巨鳄策反!刘仁恭?那个老狐狸疑心极重,手段狠辣。耶律阿保机?那只草原上的秃鹫,鹰犬无孔不入!李克用?沙陀枭雄,对潞州之败耿耿于怀!他们派来的使者?代表其主子来与自己“谈谈”?

 每一种可能性都带着致命的威胁,每一种猜测都指向更深的迷雾。顾远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烦躁在胸中翻腾,如同被无形的蛛网层层缠绕,越挣扎,束缚越紧。他加快了脚步,几乎要奔跑起来,只想立刻赶到那忘忧酒馆,撕开那层神秘的黑斗篷,看清“管识业”的真面目!这未知的煎熬,比明刀明枪的厮杀更让人心神不宁。

 城东老街,相比主干道稍显僻静,但烟火气更浓。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卤煮下水和小摊油烟的混合气味。忘忧酒馆的招牌半新不旧,门口挂着褪色的酒旗。顾远在街角阴影处略作停顿,锐利的目光如同鹰般扫过酒馆内外。

 门口蹲着两个晒太阳的闲汉,懒洋洋地剔着牙。窗户敞开着,能看到里面几桌客人,大多是些穿着粗布短褐的力工、行脚商贩,正高声划拳、吹牛谈笑,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汗味。屋顶?没有异样反光。巷口?几个顽童在追逐打闹。整条街,包括酒馆内部,感知不到一丝刻意隐藏的杀气,只有市井的嘈杂与生活的粗粝。

 “顾先生,您来了!”一个眼尖的伙计看到顾远,立刻堆起热情而熟稔的笑容迎了上来,声音洪亮,毫无异样,“有位客官在楼上‘听雨轩’包间等您呢!吩咐了,就等您一位!” 伙计的神态自然。

 顾远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迈步走进酒馆。一楼大堂的喧嚣扑面而来,他目不斜视,沿着狭窄的木楼梯拾级而上。脚步声在寂静的楼梯间格外清晰。二楼的走廊略显昏暗,只有尽头的一间包房门口透出些许光亮,门楣上挂着一块小小的木牌——“听雨轩”。

 顾远停在门前,深吸一口气,瞬间将所有的焦躁与疑虑强行压下,只剩下冰冷的警惕与审视。他推门而入。

 包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方桌,几把椅子,靠窗的位置。桌上摆着几碟常见的下酒小菜:盐水毛豆、卤猪耳、花生米,还有一壶酒,两只酒杯。一个穿着宽大黑色斗篷的身影,背对着门口,面朝窗户坐着,斗篷的帽子依旧低低压着,遮住了面容。

 顾远反手轻轻关上房门,隔绝了楼下隐约传来的嘈杂。他没有立刻上前,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那黑色的背影上,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毒蛇管识业?”顾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冰冷和试探,如同出鞘的刀锋,直指对方身份。

 那背影微微一僵,随即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几分沙哑的笑声。笑声中并无恶意,反而透着一种……奇特的放松?那人缓缓转过身,同时抬手,掀开了罩在头上的宽大斗篷帽子。

 一张熟悉的脸孔暴露在顾远眼前!

 瘦脸,总是带着一副憨厚可掬的笑容,眼睛不大,却透着商贾般的精明与和善。正是毒虫教左护法,掌管财货、素有“金蛇”之称的何佳俊!

 “顾帅,久违了。”何佳俊脸上堆起惯常的、人畜无害的笑容,站起身,对着顾远拱了拱手,语气熟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顾远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远比看到那张幽州地图时更加剧烈!是何佳俊!竟然是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最是随和、最不起眼的“金先生”!他怎么会是“管识业”?他虽然掌握幽州暗桩的核心机密,但他约自己来此,意欲何为?毒蛇九子的内乱……他也参与其中了?

 无数个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在顾远脑海中疯狂炸开。他面上却只是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错愕,随即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只是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何佳俊从皮囊到骨髓都彻底剖开。

 “金先生?”顾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缓步走到桌边,在何佳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对方,“‘管识业’?倒是好名字。却不知金先生今日如此大费周章,约顾某来此,所为何事?这幽州地图……又作何解释?”他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不给对方任何迂回的空间。

 何佳俊脸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那憨态可掬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沉重。他拿起酒壶,给顾远面前的空杯斟满酒,又给自己添了些,却没有喝。

 “顾帅,您离开石洲,在潞州鏖战,又养伤这近大半年光景……”何佳俊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倾诉般的疲惫,“咱们毒虫教……不,是毒蛇九子,这潭水底下,可就没那么太平了。暗流涌动啊!”

 顾远的心猛地一沉!果然!他不动声色,端起酒杯,也没有喝,只是轻轻晃动着,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旋转。“哦?暗流涌动?金先生不妨细说。”

 何佳俊搓了搓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开口,语气带着痛心和困惑:“首当其冲的,就是蓝童和谢胥那俩小子!为了赫教主……简直……简直魔怔了!”他压低声音,“他俩动手、勾心斗角,那是家常便饭!赫教主看在昔日情分上,多次劝导,多次调停,甚至不惜责罚,可效果……微乎其微。顾帅想必也清楚,蓝童、谢胥对赫教主那份心思,那是人尽皆知,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顾远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蓝童的阴鸷偏执,谢胥表面轻浮实则深情的矛盾,他自然清楚。情之一字,本就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可……诡异就诡异在这里!”何佳俊话锋一转,脸上的憨厚被凝重取代,“蓝童那小子,您知道的,性子是偏了点,但对赫教主,那是真没得说!当年赫教主为了查她生母的下落和冤屈,他费尽心思,用金钱财,搜情报,动关系,才让赫教主知道她母亲身份和生前细节。也因为这个,赫教主被张三金那老魔寻个由头打入地牢,受尽折磨,当年蓝童得知豁出性命,去救这份情,赫教主一直记在心里……”

 何佳俊的语气带着唏嘘:“可就在前些日子,一次教中饮宴,蓝童喝多了。他拉着赫教主,又提起当年这事,诉说自己如何如何不容易,如何如何替她委屈……这本是常情。可说着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口不择言,竟说什么:‘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骨头都化成灰了!查清了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活过来?张三金那老东西管不住下身引出的罪孽,查清了,除了让活人更难受,还能怎样?’"

 顾远眉头猛地一皱!这话……太刺耳,太冷酷了!完全不像蓝童对赫红该说的话!更像是……故意在揭赫红最深的伤疤,往她心口捅刀子!

 “赫教主当场就炸了!”何佳俊心有余悸地描述,“您是没看见她那脸色,瞬间煞白,接着铁青!一句话没说,‘啪啪啪’连扇了蓝童好几个大耳光!那响声……整个宴会厅都静了!蓝童被打得嘴角流血,愣是没敢还手,也没吭声。自那以后,两人就彻底掰了!形同陌路!”

 顾远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酒杯。蓝童的失常……太突兀了!以他对赫红的痴迷和当年付出的代价,他绝不会说出这种自毁长城的话!除非……他当时真的失控了?还是……另有所图?

 何佳俊没停,继续说道:“蓝童这边刚消停,谢胥那小子又出幺蛾子!那小子平日里看着油滑,但对赫教主,那真是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可就在蓝童事件后不久,又一次小范围的庆功宴上,他……他也喝多了?还是鬼迷心窍了?居然……居然趁着酒劲,当众就死死抱住赫教主不撒手!嘴里还说着些混账话,说什么‘蓝童那厮不懂你,我懂’、‘让我好好疼你’……还要……还要强行亲热!”何佳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要不是我和祝雍、云哲反应快,死命把他拉开,险些就酿成大祸!赫教主气得浑身发抖,当场拔剑要砍了他!还是我们几个死死拦住……”

 顾远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谢胥?当众行此轻薄无礼之举?这比蓝童的口不择言更令人匪夷所思!谢胥虽然轻浮,但绝不是如此不知轻重、色胆包天的人!尤其是在赫红因为蓝童、心情极差的时候!这简直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