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邪侠全能巴图鲁

第16章 生子当如李亚子(第3页)

 “屯留丢了,襄垣也丢了,几条粮道被断…刘知俊在外面耀武扬威…”李存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怎么?诸位将军,这就怕了?”

 厅内无人敢应声。

 李存勖站起身,缓缓踱步:“刘知俊,确实有两下子。飘忽不定,专攻我软肋。若换做常人,此刻怕是早已方寸大乱,或冒险出击,或困守待毙。”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目光死死盯住潞州城南那片开阔的三垂岗,“但孤王不是常人!孤王知道,这看似不利的局面之下,藏着致命的杀机!”

 他的手指猛地戳在三垂岗的位置:“刘知俊为了夺取屯留、襄垣,将拱卫此地的精兵抽走了至少三成!他的主力看似屯驻于此,实则已非铁板一块!而且,”李存勖嘴角勾起一丝洞察一切的冷笑,“他太顺了!顺得让他忘了自己姓什么!他真以为我李存勖是泥捏的?真以为顾远外面那人马是摆设?随便就被契丹游骑缠住?哼!顾远此人,滑不留手,契丹人靠些许骚扰的游骑就想缠住他?做梦!”

 李存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孤王料定!顾远此刻,必定在暗中织网!他故意示弱,放任刘知俊取得这些小胜,就是要让刘知俊这头猛虎,彻底钻进他精心布置的陷阱!他在等!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李存勖的手指重重敲在沙盘上潞州城的模型上,“需要我们潞州城,来做最后的诱饵!需要我们表现出足够的‘虚弱’和‘混乱’,让刘知俊相信,只需再全力一击,潞州必破!”

 厅内众将面面相觑,有些将信将疑。李存勖的推断,大胆得近乎疯狂!将整个潞州城的安危,赌在一个契丹特勤的布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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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令!”李存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即日起,潞州四门紧闭!城头守军,减少三成!巡逻队减半!多派老弱病卒上城头做做样子!粮仓附近,多派人手‘严密’把守,但‘不经意’间要让梁军探子看到仓廪‘空虚’的假象!军中…多散布些‘粮草不足’、‘援兵无望’的流言!给孤王把‘山穷水尽’的样子,演足了!演真了!”

 他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疯狂与绝对的自信:“孤王倒要看看,刘知俊这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敢不敢来咬这最后的、最致命的饵!”

 几乎在李存勖下达命令的同时,浊漳河谷的顾远营地中。一只风尘仆仆的信鸽,落在了顾远的手臂上。他解下鸽腿上的细小竹管,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密信。上面只有潞州城内的暗桩用密语写就的寥寥几字:“鱼饵已下,网已张开。”

 顾远看着这行字,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如同刀锋出鞘般的笑意。他走到舆图前,手指最终定格在潞州城南二十里处的黑石转运大营,以及泽州通往潞州的咽喉——壶口关!

 “刘知俊…李存勖…好戏,该收场了。”他低声自语,眼中是洞悉全局的冷静与即将收割猎物的锐利。他转身,对肃立的王畅、祝雍下达了最终的、也是最为致命的指令:

 “传令各部,按‘青鹞’计划,秘密向黄碾镇集结!携带所有火油、毒烟、引火之物!同时,通知我们在泽州至潞州沿途所有据点,准备好阻路、断桥的物资!金先生那边,‘粮尽’、‘内乱’的消息,该送到刘知俊案头了!这一次,我要他插翅难逃!”

 潞州城内外,无形的杀机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澎湃。刘知俊凭借其过人的战术素养,依旧占据着表面的上风,如同一位在棋盘上高歌猛进的棋手。然而,他并未察觉,自己凌厉的攻势,正一步步踏入对手精心编织、早已张开的死亡罗网之中。而编织这张网的两位棋手——顾远与李存勖,一个凭借抽丝剥茧的洞察与布局,一个凭借野兽般可怕的直觉与决断,正隔着烽火狼烟,完成着一次无声的、致命的默契。潞州城下,决定数十万人生死的最终风暴,已在悄然酝酿……

 冬去春来,潞州城外的血腥拉锯仍在继续。刘知俊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他凭借着绝佳的军事才能和梁军依旧雄厚的兵力,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终于接连攻破了潞州外围的石会关(今山西沁县西)、昂车关(今山西武乡东北)等数处重要关隘!兵锋一度直抵潞州城下最后的屏障——三垂岗(今山西潞城西)!

 捷报如同雪片般飞向泽州行营。朱温大喜过望,对刘知俊大加褒奖,赐下无数珍宝美女。刘知俊志得意满,骄横之气达到了顶点。他甚至放出狂言:“李存勖黄口小儿,只配在晋阳城中瑟瑟发抖!穆那拉登,莽夫而已,吾早晚取其首级!潞州城破,指日可待!”

 潞州城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连续的败退,外围屏障尽失,让守军士气低迷。连李嗣源、李存审这样的宿将,脸上也笼罩着浓重的忧色。

 然而,在潞州城西南五十里外,一个名叫黄碾镇(今山西潞城黄碾镇)的隐蔽山谷中,气氛却截然不同。这里,悄然集结了顾远麾下几乎所有的精锐力量——王畅、祝雍统领的北斗派、毒虫教,五毒教,各部主力,以及顾远亲率的三十名赤磷卫精锐。近五千人如同蛰伏的猛兽,默默舔舐着爪牙,等待着致命一击的号令。

 顾远站在一块巨石上,借着月光,仔细查看着一份潞州周边最新的地形图。他的面容比一年前更加冷峻,眼神却更加锐利深邃,如同淬火的寒刃。

 “刘知俊骄狂已极。”顾远的声音在山谷寒风中清晰响起,“他连克数关,兵锋正盛,已视潞州为囊中之物。其主力尽出,屯于三垂岗下,猛攻潞州西门和南门。其后方大营,虽仍有重兵,但防备之心,远不如前。而其囤积粮草器械、转运兵力的核心节点——泽州(今山西晋城)至潞州官道上的咽喉,壶口关(今山西壶关)一线,守备反而因他抽调兵力攻城而相对空虚!”

 他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壶口关的位置:“此乃刘知俊的七寸!亦是计划收网的时刻!”

 他转向王畅和祝雍:“王畅,着你率北斗派所部(落英、海沙、金沙、流沙),联合五毒教精锐,携带大量火油、毒烟罐,于明日寅时,潜行至壶口关两侧山林!待见到‘青鹞坠地’信号,立刻发动!焚烧关隘,堵塞道路!释放毒烟!制造最大混乱!务必切断泽州与潞州前线的联系至少三日!”

 “祝雍!着你率毒虫教所部,联合部分赤磷卫好手,同样于寅时,突袭刘知俊设在潞州城南二十里处、负责转运物资的‘黑石转运大营’!此营囤积着刘知俊新近运抵、准备用于最后总攻的攻城器械和大量粮草!烧!给我烧得干干净净!同样以‘青鹞坠地’为号!”

 “得令!”王畅、祝雍眼中燃起熊熊战火,轰然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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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远最后看向身边肃立的赤磷卫头目赤枭:“传讯晋王!‘青鹞坠地’之时已至!请他按约定,倾巢而出,正面强攻三垂岗下的刘知俊主力!我部将同时从侧后,直插其心脏!”

 一只经过特殊训练、羽毛带着青灰色斑点的鹞鹰,在夜色中悄然飞向潞州城方向。

 潞州城内,晋王府邸。李存勖接到顾远用密语写就、绑在鹞鹰腿上的信筒,只看了一眼,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和凌厉的杀机!他猛地站起,拔出腰间佩剑,厉声喝道:“周德威!点将!击鼓!聚兵!”

 “咚!咚!咚!咚!咚!”五通聚将鼓,如同沉雷般响彻潞州夜空!压抑了许久的河东鸦军,如同苏醒的巨龙,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战吼!

 翌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潞州城南,黑石转运大营。守夜的梁军士卒抱着长矛,在料峭的春寒中昏昏欲睡。营内堆积如山的粮草和崭新的攻城器械,在朦胧的月色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突然!

 “咻——啪!”

 一支尾部绑着浸油布条、燃烧着的鸣镝,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夜空,如同坠落的青色流星,狠狠扎在营地中央的帅旗旗杆之上!布条瞬间引燃了旗杆!

 “青鹞坠地!”一个如同地狱传来的声音在营外黑暗处响起!

 “杀!”祝雍那标志性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无数黑影从营地四周的阴影中、从地下流沙门挖掘的地道猛然蹿出!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外围哨卡!各派的高手如同鬼魅,见血封喉!火油罐被狠狠投掷到粮草堆和器械上!冲天大火瞬间燃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壶口关方向,也燃起了冲天的火光!浓烟滚滚,遮蔽了晨曦!剧烈的爆炸声,那金沙帮的杰作和混乱的喊杀声远远传来!

 三垂岗下,刘知俊的中军大帐。

 “报——!将军!不好了!黑石大营遇袭!火光冲天!”

 “报——!将军!壶口关方向大火!道路被堵!疑似大批敌军!”

 “报——!潞州城门大开!李存勖亲率主力杀出来了!”

 接踵而至的噩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刚刚被亲兵从睡梦中唤醒的刘知俊头上!他冲出大帐,只见后方浓烟蔽日,前方潞州城门处,无数火把如同燎原之火,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他的大营汹涌扑来!为首一骑白马金甲,手持长槊,正是晋王李存勖!气势如虹,锐不可当!

 “中计了!”刘知俊瞬间面如死灰,手脚冰凉!骄狂之气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的打击彻底碾碎!他引以为傲的攻城大军,此刻前有李存勖的虎狼之师正面猛扑,后路和命脉粮草器械被顾远斩断,侧翼完全暴露!

 “稳住!给我稳住!结阵!迎敌!”刘知俊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组织抵抗。

 然而,军心已乱!后方大营被焚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军中蔓延!本就因长期作战而疲惫不堪的梁军士卒,看着后方冲天的火光和浓烟,听着潞州城方向那震天的喊杀,早已魂飞魄散!哪里还听得进将令?整个大营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士兵们如同没头的苍蝇,争相逃窜,互相践踏!

 “刘知俊!纳命来!”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穆那拉登那魁伟如山的身影,挥舞着血迹斑斑的狼牙棒,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率领着沙陀精骑,狠狠撞入了混乱的梁军左翼!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他憋了两个多月的怒火,此刻彻底爆发!

 就在梁军右翼也即将崩溃之际,一支人数不多、却异常精悍的骑兵,如同锋锐的锥子,悄无声息却又无比精准地刺入了梁军最为混乱的后阵!为首一人,玄甲红氅,手持一柄狭长的弯刀,刀光过处,血浪翻涌!正是顾远!

 “赤磷卫!凿穿他们!”顾远的声音冰冷如铁。赤磷卫精锐紧随其后,结成锋矢阵型,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牛油,在混乱的梁军大营中撕开一道巨大的、血淋淋的口子!他们的目标极其明确——刘知俊的中军帅旗!

 “保护将军!”刘知俊身边的亲卫拼死抵抗。

 顾远与穆那拉登,两支箭头,一支从正面狂猛突进,一支从侧后精准穿刺!虽然隔着混乱的战场,两人竟仿佛心有灵犀,同时锁定了刘知俊的位置!

 “穆那将军!拦住他!”顾远一刀劈翻一名梁军偏将,扬声喝道。

 “交给我!”穆那拉登怒吼回应,狼牙棒横扫,将几名试图拦截的梁军校尉砸得骨断筋折,如同一头发狂的犀牛,直冲刘知俊!

 刘知俊看着如同魔神般冲来的穆那拉登,又瞥见侧后方那支如毒蛇般迅速靠近的玄甲骑兵,肝胆俱裂!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主帅威严,拨转马头,在亲卫的死命保护下,向着唯一尚未完全被堵死的缺口——东北方向,亡命奔逃!

 主帅一逃,梁军彻底崩溃!兵败如山倒!

 “杀!”李存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长槊前指!晋军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彻底淹没了混乱的梁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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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潞州城头,守军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被围困了一年多的压抑和屈辱,在此刻化作了复仇的狂潮!

 杀戮从清晨持续到黄昏。三垂岗下,伏尸遍野,血流成河。丢弃的盔甲、折断的兵刃、燃烧的营帐随处可见。梁军伤亡数以万计,被俘者不计其数!刘知俊仅以身免,带着少数残兵败将仓皇逃回泽州。潞州之围,至此彻底解除!

 当最后一丝抵抗被扑灭,浑身浴血的穆那拉登拄着几乎变形的狼牙棒,大口喘着粗气。他的面前,站着同样血染征袍的顾远。两人隔着尸山血海,目光在空中相遇。

 穆那拉登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却在这场大战中展现出惊人谋略和勇武的少年,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叹,有忌惮,更有一丝惺惺相惜的敬意。他想起了晋阳演武场上,顾远那惊天动地却又“恰到好处”的一拳。若非他当时手下留情,自己早已颜面扫地……

 “顾特勤…”穆那拉登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这一仗…打得痛快!也…打醒了某家!”他伸出沾满血污的大手。

 顾远看着这只手,又看了看穆那拉登坦荡的眼神,嘴角也难得地勾起一丝弧度。他伸出手,两只同样沾满敌人鲜血、代表不同立场的手,在尸山血海之上,在夕阳残照之中,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穆那将军,神勇无敌。”顾远由衷道。

 “哈哈哈!”穆那拉登爆发出豪迈的大笑,用力摇了摇顾远的手,“比不得你顾特勤运筹帷幄!这一战,某家服了!今日并肩杀敌,痛快!他日若在战场相遇…”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随即被豪情取代,“…各为其主,再战便是!”

 泽州行营。

 当潞州大败、刘知俊仅以身免的战报传到朱温手中时,这位暴虐的梁帝,正搂着一名瑟瑟发抖的歌姬,欣赏着新编排的歌舞。

 “噗!”朱温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歌姬雪白的胸衣和案几上精美的酒肴。他手中的金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刘…刘知俊…也败了…十万大军…十万大军啊!!”朱温状若疯魔,一把推开歌姬,踉跄着站起来,双目赤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李存勖!李存勖!李克用虽死犹生!生子当如李亚子!生子当如李亚子啊!!”他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嘶吼着,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嫉妒和一种深沉的绝望。

 他猛地转头,看向侍立一旁、同样脸色惨白的儿子朱友珪、朱友贞等人,眼中充满了极致的厌恶和鄙夷:“再看看孤的儿子!再看看你们!猪狗!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孤要你们何用!何用啊!!”

 暴怒和绝望彻底吞噬了朱温最后一丝理智。他需要发泄!需要更多的鲜血来平息那焚心的怒火!

 “传旨!泽州城内,凡有敢言退者,斩!凡有面露悲戚者,斩!今日当值城门校尉,未能及时通报军情,延误战机,诛三族!为刘知俊转运粮草延误的民夫头领,车裂!曝尸!”一道道充斥着血腥味的旨意从行辕发出。

 泽州城内外,瞬间笼罩在血雨腥风之中。士兵噤若寒蝉,百姓闭户不出,人人自危。朱温的统治,伴随着潞州大败的消息,正加速滑向疯狂与毁灭的深渊。

 潞州城外的硝烟渐渐散去,露出被鲜血反复浸染的焦黑土地。顾远站在黄碾镇的山坡上,望着远方渐渐平息的战场。他身后,王畅、祝雍等将领肃立,人人身上带伤,脸上带着疲惫,却也充满了胜利后的释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金先生何佳俊捧着一份染血的羊皮卷走来,声音低沉:“顾帅…各部伤亡初步清点完毕。落英、海沙、金沙、流沙四派,阵亡一千九百余,重伤四百余;五毒教五部,毒虫教:阵亡一千一百余,重伤三百余;北斗七子、毒蛇九子核心兄弟阵亡一百七十余,赤磷卫三十精锐,仅剩以赤枭为首的十二人…总计…阵亡四千七百余兄弟…重伤者,恐有近半难以再战…”

 四千七百余…顾远的心猛地一沉。这冰冷的数字背后,是一条条曾经鲜活的生命,是四千多个破碎的家庭。他带来近万人,如今折损近半。战争的残酷,如同冰冷的刀锋,再次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身后那片浸透了无数鲜血的土地上。潞州解围了,李存勖赢了,自己第二步棋也即将落下。但他的路,还很长。这乱世棋局,才刚刚进入中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