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邪侠全能巴图鲁

第64章 冰河破裂(第2页)


 相比之下,次子顾明赫的聪慧,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乔清洛的心湖中激起涟漪,却在顾远那里几乎无声无息。顾远回到主家毡包,例行公事般地问一句:“赫儿今日可好?泽生看过没有?”得到乔清洛或春杏“安好”的回答后,他的目光便会立刻转向正在擦拭小木剑的顾??,或是咿咿呀呀撒娇的顾攸宁。偶尔顾明赫咿咿呀呀地试图引起父亲注意,伸出小手,顾远或许会敷衍地摸摸他的头,说一句“赫儿乖”,便再无下文。那份刻意的、甚至带着些许逃避的疏离,让乔清洛心如刀绞。赫儿那双清澈明亮、充满孺慕之情的眼睛,常常在父亲转身后,流露出懵懂的失落。


 营地的繁荣与家庭的冰冷,在顾远心中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他沉浸在前者的成就感和对长子的狂热培养中,对后者的裂痕,却选择了视而不见,或归咎于“时间”和“适应”。


 直到何大何部的残余,如同草原上甩不掉的鬣狗,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金牧的情报和阿鲁台的暗线早已将这支苟延残喘的部族摸得一清二楚。他们饱受战乱和饥荒摧残,如同惊弓之鸟,在辽东边缘的贫瘠草场艰难求生。其族长是一位年过五旬、满面风霜的老人,眼神浑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对安宁的绝望渴望。


 顾远没有在营地接见他们,而是选择在百兽部一次大规模演武后,在肃杀的演武场边缘,接见了这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队伍。他端坐在临时搬来的虎皮交椅上,墨罕、晁豪、赤枭、铁鹰、铁狼、阿鲁台、乞答孙乙涵等核心悍将如同铁塔般拱卫两侧,身后是刚刚结束操演、杀气未消的数千百兽部精锐。肃杀的气氛,让何大何部的人瑟瑟发抖。


 老族长匍匐在地,声音嘶哑颤抖:“伟大的左谷蠡王…长生天保佑您…何大何部残余三百七十一口,走投无路…恳求仁慈的您,赐予我们一片能活命的草场…我们愿世代为奴,报答您的恩德…”


 顾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


 “仁慈?恩德?”他轻轻重复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嘲讽的弧度,“族长阁下,您似乎忘了,或者,刻意遗忘了些什么?”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匍匐的老人:


 “在下年轻,见识浅薄,望您赐教。据我所知,就在五十年前,正是你们何大何部的主战派,联合悉万丹部、伏弗郁部的野心家,悍然血洗了主张与大唐和睦的匹絜部、吐六於部!涅里的狂妄野心,和你们何大何部当时的‘无知’与贪婪,让契丹八部血流成河,无数勇士惨死,最终引来了大唐的雷霆之怒,几乎将我契丹的有生力量屠戮殆尽!我的羽陵部,我的古日连部,也正是拜你们所赐,凋敝没落,险遭亡族灭种之祸!”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积压了近五十年的血海深仇:


 “匹絜部!吐六於部!多少妇孺惨死在你们刀下?多少勇士的英魂至今在草原上游荡,不得安息?!你现在告诉我,你想带着你的族人,过好日子?”


 他猛地向前一步,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倾轧而下:


 “你拿什么来证明你们的悔改?拿什么来换取我的‘仁慈’和‘恩德’?嗯?!”


 他抬手,指向身后杀气腾腾的百兽部军阵,声音如同来自九幽:


 “看到他们了吗?我的族民中,就有匹絜部、吐六於部当年侥幸逃生的遗孤!他们的父母兄弟,就死在你们何大何部先人的刀下!你们够狠啊当年,比车轮高的孩子就杀!你们真强大啊,女人孩子为奴,他们的血仇,至今未报!你说,我若今日接纳了你们,将他们安置在一起,会怎样?”


 顾远的目光扫过何大何部的人群,锐利如刀,瞬间捕捉到了几张年轻脸庞上闪过的愤恨、不甘和阴沉。他冷笑一声,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要不要我现在就下令,让我的百兽儿郎们把你们围起来,让那些苦主们,尽情地、用你们当年对待他们亲人的方式,来向你们讨还血债?!让你们也尝尝,被灭族的滋味?!”


 “不!不要!左谷蠡王!”老族长魂飞魄散,涕泪横流,额头在冰冷的土地上磕得砰砰作响,鲜血染红了额前的灰发,“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是上一代人造的孽啊!那时…那时我还在襁褓之中…我父亲…那个罪魁祸首,早已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了!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所有的罪孽,都由我这个无用的老骨头来承担!我愿意割下我的头颅,向匹絜部、吐六於部的英灵谢罪!只求您…只求您网开一面,给这些无辜的孩子、妇人一条活路吧!让他们…让他们也能…也能吃上一口饱饭…” 他哭嚎着,老泪纵横,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


 人群中,三个年轻汉子再也按捺不住。其中一个双目赤红,猛地抽出腰间的短刀,指着顾远嘶声怒吼:“老东西!你求他做什么?!这个羽陵部的杂种!仗着人多势众羞辱我们!跟他们拼了!” 另一个眼神阴沉,手已按在了刀柄上。还有几个,则面露不忍和恐惧,看着老族长磕破的额头,低声啜泣。


 电光火石间,顾远心中已然明了。情报无误,何大何部内部,同样存在着无法化解的仇恨火种和不安分的野心。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冥顽不灵!”顾远眼中寒光爆射,厉喝一声:“拿下!”


 早已蓄势待发的赤磷卫如同鬼魅般扑出!墨罕身形如电,瞬间欺近那持刀怒骂的青年,大手如铁钳般扼住其手腕,咔嚓一声脆响,短刀落地!晁豪和赤枭同时出手,将另外两个蠢蠢欲动的年轻汉子死死按倒在地!阿鲁台手下的土龙卫如同阴影中的毒蛇,迅速将人群中几个眼神闪烁、气息凶戾的家伙标记并控制。


 “左谷蠡王饶命!饶命啊!”老族长瘫软在地,绝望哀嚎。


 顾远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地宣告:“何大何部,并非所有人都甘愿背负血仇,祈求苟活!这几个狼子野心之辈,便是证明!他们心中无半分悔意,只有对我部的怨恨与挑衅!留之,必成祸患!”


 他看向那些被土龙卫押解出来的、对老族长抱有同情或至少没有表现出明显敌意的人,以及惊恐的妇孺,声音稍微缓和,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至于你们…念在族长苦苦哀求,念在尔等妇孺无辜,更念在长生天有好生之德…本族长,给你们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