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邪侠全能巴图鲁

第13章 王庭暗涌,孤狼献计(第2页)

 顾远自然明白他的顾虑,阿保机对自己的忌惮从未消除。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殿下,顾远身负血海深仇,与滑哥、辖底势不两立!此来王庭,只为助大汗扫清奸佞,鼎定乾坤!更为了助殿下您,成就一番伟业!此心,天地可鉴!至于把握……”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自信的弧度,“殿下只需将我引荐给大汗,余下之事,交给我!若不成,顾远愿提头来见!”

 看着顾远眼中那决绝的自信和毫不掩饰的恨意,耶律德光心中的疑虑被冲散了大半。他猛地一拍案几:“好!兄弟!我信你!我这就去求见父汗!定为你争取到这次密谈的机会!”

 翌日,午后。王庭深处,一处僻静的、由耶律德光亲信严密把守的毡包内。

 契丹大汗耶律阿保机端坐在铺着虎皮的主位上。他年已四旬,身材魁梧,面容粗犷,还是顾远熟悉的那一双鹰隼般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锐利眼睛,额角深刻的皱纹记录着戎马一生的风霜与杀伐决断的冷酷。此刻,他手中把玩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看似随意,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无形的威压和深沉的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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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面,耶律德光垂手侍立,神情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阿保机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儿子身上,而是穿透毡包的穹顶,仿佛在审视着无形的命运。顾远……这个让他又忌惮又不得不用的年轻人,终究还是来了。德光极力为他担保,甚至不惜以自身前程作保,只为求一次密谈的机会。

 阿保机心中疑窦丛生。早在云州时,他就看出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智计深沉,手段狠辣,更兼有枭雄之姿!他早想除之,奈何古日连章那个老贼那局让他束手,张三金死了,这局似乎无解,他又想给他贬去中原,借中原朱温,李克用之手将其除掉,或借囚禁其父母将他牢牢掌控。没想到他能割据石州,反手还送来诸多中原珍奇和技术,更提出了那番令人心惊也令人心动的“建国”蓝图!

 他原计划是,自己唱白脸,对顾远极尽打压、囚禁、羞辱,将其棱角磨平,将其傲骨折断!再由儿子德光唱红脸,施以恩义,将其彻底收服,成为德光未来继承大统的得力臂助。为此,他不惜默许甚至纵容了滑哥对顾远部族的血洗——既是削弱顾远的根基,也是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德光前番归来,确实对顾远赞誉有加,甚至为了释放顾远父母与自己据理力争。阿保机一度以为,自己的“红白脸”策略成功了,儿子收服了这头孤狼。可紧接着,德光献计失误导致齐儿战死,倍儿又不断警告说德光“最近不老实”,甚至暗示德光与顾远勾结,可能被顾远利用了……

 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顾远。这小子,会不会是故技重施?像当年在他那个无能堂兄耶律洪手下那样,多面逢源,左右逢源?他是否暗中与守旧派也有所勾连?德光……是不是被他那番“建国”的迷魂汤灌晕了头,成了他复仇的棋子?

 “父汗,”耶律德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顾远已在外等候。”

 阿保机收回思绪,眼中寒光一闪,将匕首“啪”地一声按在案几上:“让他进来。”

 毡帘掀起,顾远独自一人,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他身着素净的契丹贵族常服,神态从容,对着主位上的阿保机深深一揖,声音清朗:“臣,左谷蠡王顾远,叩见大汗!大汗万安!”

 阿保机没有立刻叫起,锐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在顾远身上来回刮过,势必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毡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无形的压力。

 “顾远……”阿保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浓浓的审视意味,“石州一别,不过年余。听闻你在乃蛮部做得风生水起,新娶娇妻,父母团聚,倒是逍遥快活。怎么,这温柔乡还没捂热乎,就急着跑到这龙潭虎穴来了?”话语看似随意,却暗藏机锋,直指顾远动机不纯。

 顾远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语气恭敬却又不卑不亢:“回禀大汗。臣在乃蛮,不敢有片刻懈怠。整合部众,规划草场,通商互市,操练牛部,皆为积蓄力量,以待大汗驱策。至于家事……托大汗洪福,父母得以安享晚年,拙荆亦能助臣打理内务。然,臣深知,家国难两全!大汗建国伟业,千秋之功,正值用人之际,亦是多事之秋。臣岂敢因私废公,贪恋温柔?闻听王庭有变,守旧逆贼猖獗,臣忧心如焚,故星夜来投,愿为大汗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他巧妙地避开了“逍遥快活”的指责,将自身行为拔高到“为国效力”的高度,同时点明对“守旧逆贼”的立场。

 “哦?忧心如焚?”阿保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压迫感更强了,“那本王倒要问问你,你忧的是契丹的国,还是……你自己的仇?!”他猛地提高了声音,目光如炬,直刺顾远心底,“滑哥血洗你羽陵、古日连部,此仇不共戴天!你此番前来,究竟是来助本王建国,还是……借本王之手,报你私仇?!”

 图穷匕见!阿保机毫不掩饰地撕开了那层遮羞布,将最核心的猜忌赤裸裸地抛了出来!一旁的耶律德光脸色微变,手心瞬间冒汗。

 顾远心中冷笑,面上却显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愤与坦然。他缓缓直起身,迎向阿保机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目光,眼神中没有丝毫闪躲,反而燃烧起一种被触及逆鳞的、压抑的怒火和深沉的悲哀:

 “大汗明鉴!”顾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强行压抑的恨意,“滑哥狗贼屠我族人,毁我家园,此仇此恨,刻骨铭心!臣顾远,非圣贤,岂能忘怀?!”他深吸一口气,话锋陡然一转,变得激昂而铿锵,“然,臣更不敢忘!臣之血脉,永远流淌着契丹勇士的勇武!臣之身份,是大汗亲封的左谷蠡王!臣之抱负,是亲眼见证一个强大、统一、让所有契丹子民都能昂首挺胸的契丹国傲立于世!”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仿佛要燃烧起来:“滑哥、辖底、剌葛之流,他们屠戮的,难道仅仅是顾远的族人吗?不!他们屠戮的是契丹的未来!是无数像兀突部那样,渴望在大汗新政下安居乐业的小部族的希望!他们反对建国,反对变革,反对引入中原先进的技艺和文化,他们只想守着祖宗那点抢掠的本事,继续做草原上互相撕咬的豺狼!他们才是契丹最大的毒瘤!是阻碍契丹崛起的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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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远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毡包内炸响:“大汗!此仇,是顾远的私仇,更是契丹的公仇!此恨,是顾远的家恨,更是契丹的国恨!助大汗扫清这些魑魅魍魉,鼎定乾坤,便是顾远报私仇、雪家恨的唯一正途!更是顾远身为契丹男儿,为契丹万世基业应尽的职责!公私在此刻,早已融为一体,难分彼此!若大汗疑臣之心,臣……愿即刻自刎于此,以明心迹!”说着,他竟真的伸手按向了腰间的刀柄,动作决绝!

 “且慢!”耶律德光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

 “住手!”阿保机也沉声喝道,鹰目死死盯着顾远按在刀柄上的手,以及那双毫不作伪、充满了悲愤、决绝和坦荡的眼睛!顾远这番慷慨激昂、公私分明的陈词,尤其是最后那以死明志的举动,极大地冲击了阿保机的疑虑。这小子……似乎真的将私仇完全融入了对契丹未来的狂热抱负之中?那份恨意是真的,那份想要建国的渴望……似乎也是真的?

 毡包内陷入死寂,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声。

 半晌,阿保机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上的匕首,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眼中的审视并未完全消失,但那股凌厉的杀意已然敛去。

 “罢了,”阿保机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依旧带着深意,“你的忠心……本汗暂且信了。说说吧,你星夜赶来,想必胸中已有破局之策?如今剌葛反叛,滑哥、辖底等七大部守旧派蠢蠢欲动,王庭内外,人心浮动。你方才所言‘千载难逢好机会,天助我也’,又是何解?”他终于将话题引向了核心。

 顾远心中暗松一口气,知道最危险的试探关卡算是暂时通过了。他松开按着刀柄的手,神态重新恢复冷静,但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大汗圣明!臣以为,守旧派如今的疯狂反扑,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是自掘坟墓,将天赐良机拱手送到了大汗面前!”

 “哦?”阿保机眉头微挑,来了兴趣,“此言何解?他们七部联合,势力不小。本王虽有迭剌部,述律家族亦全力支持,但若与之硬拼,纵然能胜,也必是惨胜!契丹能战之力将十不存一!到那时,别说建国,恐怕连自保都难!李存勖那匹饿狼,还有渤海、室韦那些虎视眈眈的邻居,岂会放过如此良机?”这正是阿保机最大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