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弦上的暖壤(第2页)
清晨的阳光清澈明亮,毫不留情地照亮了每一个细节。眼前的小苗,虽然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孱弱,两片子叶也远未恢复往日那种饱满舒展的姿态,但那种令人绝望的萎靡枯败气息,已经彻底消散了!最显着的,是那片卷曲的叶尖,它真的舒展开了!枯黄的范围似乎并没有缩小多少,但边缘已经变得柔软,不再是那种一碰即碎的干枯,甚至在那枯黄的底色上,隐隐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新生叶脉的浅淡脉络纹路!整片叶子虽然依旧低垂,但那种低垂不再是绝望的塌陷,而更像是一种积蓄力量的休憩,一种大病后需要时间恢复元气的虚弱姿态。
“它活过来了!”念初的声音带着晨露般的清亮和巨大的肯定。他伸出小手,这一次,不再是带着恐惧的试探,而是充满怜惜的、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片舒展开的叶尖边缘。指尖传来的触感,是柔软的,带着生命韧性的,不再是昨日那种令人心碎的脆弱。他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心头几天的沉重忧虑全部呼出,小小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那笑容比初升的阳光还要耀眼。
早餐桌上,气氛轻松得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念初叽叽喳喳地描述着小苗的变化,大眼睛里光彩熠熠。念星虽然不懂,但也跟着哥哥咿咿呀呀地“苗!苗!”叫着。沈星晚含笑听着,不时给孩子们添上温热的牛奶。顾言安静地吃着,目光偶尔掠过念初兴奋的小脸,眼底深处是难以察觉的、如大地般沉静的欣慰。
饭后,念初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拿出他的水彩笔和画纸,而是噔噔噔跑进了阳光房。角落里,那件为小苗定制的小木亭构件已经基本完工,光滑的立柱,精巧的榫卯结构,微微上翘的亭角,只差最后一步——将顾言亲手打磨、念初也参与磨光的那几根支撑柱与顶盖完美地组装起来。
念初伸出小手,珍惜地抚摸着那光滑圆润的木料,仿佛能感受到自己和爸爸留在上面的温度与专注。他抬头看向随后走进来的顾言,小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爸爸,我们给小苗把‘伞’撑起来吧?太阳…可能会很厉害的。” 他想起自己画纸上那株在阳光下“叶子高兴”的小苗,也想起了小苗生病时蔫蔫的样子。阳光,有时也是需要遮挡的温柔利刃。
顾言看着儿子眼中那份经过风雨洗礼后更加清晰的守护决心,点了点头:“好。”
父子俩合力,将木亭的部件小心地搬到庭院里,放在小苗旁边。顾言负责最关键的组装和固定,念初则充当小助手,递工具,扶着构件,小脸上满是参与重大工程的兴奋与严肃。当最后一根念初亲手打磨的柱子稳稳嵌入顶盖的榫卯,顾言用特制的小木槌轻轻敲击固定,一座小巧玲珑、古朴可爱的木亭便稳稳地立在了小苗旁边。亭顶投下的一片小小荫蔽,正好将小苗孱弱的身躯温柔地笼罩其中。
念初退后两步,看着自己的小苗在这座他参与建造的“房子”下安然静立,一种混合着保护欲和成就感的暖流瞬间溢满了小小的胸膛。他立刻跑回屋,拿出了他的水彩笔和画纸。
这一次的画,他画得格外细致,也格外不同。画面中央,依旧是那株带着病后痕迹(他用灰绿和浅枯黄表现)但姿态已显舒展的小苗。而在小苗上方,他第一次画出了一个立体的、有顶有柱的物体——他笔下的小木亭!虽然结构比例有些稚拙,但亭顶的弧度、支撑柱的笔直,甚至亭子投下的那片小小阴影(他用浅浅的灰色涂抹),都被他努力地表现了出来。亭子旁边,他还画上了一张小小的古琴,琴弦被涂成了温暖的亮黄色,几道柔和的、波浪形的黄色线条,从琴弦上流淌出来,轻柔地环绕着下方的小苗。
画完,他想了想,在画的右下角,用尽了全力,写下了他能写出的最工整的字:“小苗的家和伞。还有…念初的琴声。” 他画不出那种无形的温暖力量,但他用琴弦和流淌的线条,记录下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感受——是琴声,是他心底那份焦灼的守护愿望化作的旋律,和他的汗水、爸爸的“手术”一起,拉住了小苗下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