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纹路是你的(第2页)
念初看着那锋利的刀尖,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带着疤痕的左手。那刀锋带来的寒意,似乎能穿透空气,刺在敏感的疤痕上。
顾言仿佛没有察觉儿子的细微动作。他拿着木块、砂纸和刻刀,走向客厅中央那张宽大的实木茶几。他将东西放下,然后拉过两把椅子,自己在一把上坐下,示意念初坐在另一把上。
念初依言坐下,带着一丝紧张和强烈的好奇,目光紧紧盯着爸爸手中的东西。
顾言没有立刻开始。他先将那块浅棕黄的木料放在掌心,递给念初看。“黄杨木,”他低沉地介绍,“木性稳,纹细密,不易裂。”他的手指在光滑的木面上轻轻拂过,“适合刻小东西。”
接着,他拿起那张细密的砂纸,对折了一下,露出更细密的打磨面。“砂纸,磨掉毛刺,磨出温润。”他的指尖在砂纸的颗粒面上轻轻按了按。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把锋利的平口刻刀上。寒光在晨光下微微一闪。“刀,”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开锋,见木纹。用得好,刻出心意。用不好,伤人伤木。”他的视线抬起,沉静地落在念初的眼睛上,仿佛要将这份重量直接刻进他的心里。“怕它?”
念初的心猛地一缩!他看着那冰冷的刀锋,再看看自己左手食指上那道深红色的、记录着“代价”的疤痕。指尖那清晰的钝痛感似乎又鲜明了几分。怕吗?当然怕!那尖锐的疼痛和混乱的感觉,记忆犹新!
但他没有立刻点头。他想起了爸爸那只完全承托住他伤手的手掌,想起了爸爸指腹触碰疤痕时那份厚重的“暖”与“稳”,想起了木亭柱子上那已完全融入木纹的暖痕,更想起了爸爸昨天在木亭前的话:“木承血,血养木。同息。”“这印,是你自己的纹。”
这道疤痕,是代价,是印记,也是……属于他的一部分纹路?就像木头上的纹路一样?
一股奇异的勇气,混合着对那份“暖稳”的信任和对未知探索的渴望,压过了纯粹的恐惧。他看着爸爸沉静的眼睛,那里面没有逼迫,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期待。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缓慢地摇了摇头:“不……不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顾言看着他眼中的光芒,深邃的眼底似乎有极细微的波澜掠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不易察觉的涟漪。他没有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那点头的动作,比刚才在餐桌上更加郑重。
他没有将刻刀递给念初。他只是拿起那块黄杨木料,放在铺在茶几上的一块厚实的防滑垫上。然后,他拿起细砂纸,开始极其缓慢、极其专注地打磨木料的边缘和表面。砂纸摩擦木头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春蚕啃食桑叶,带着一种宁静的韵律。
他的动作沉稳而精准,每一次打磨都沿着木纹的走向,力度均匀。木屑如极细的金粉般飘落,原本就光滑的木料表面,在砂纸一遍遍的轻抚下,渐渐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触手生温的光泽,木纹也变得更加清晰柔和。
念初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爸爸的手指稳定有力,控制着砂纸与木头接触的每一个角度。那专注的姿态,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和专注的侧脸上,时间仿佛被拉长。念初看着那些飘落的细碎木屑,看着木料在爸爸手下一点点变得温润光亮,指尖那道疤痕传来的钝痛感,似乎也被这专注的节奏和木料散发出的温暖气息所安抚。
不知过了多久,顾言停下了打磨。他拿起木料,对着光线仔细审视,指尖轻轻拂过每一个角落,确认再无一丝毛刺,触感温润完美。他将打磨好的木块推到念初面前。
“拿着。感觉。” 他低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