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刻痕的走向2(第2页)

“跟着我。”他低沉地说了三个字,不再是询问,而是指令。

他转身,走向工具棚旁一块早已准备好的、质地相对松软些的练习木料。那木料大约一尺见方,表面已经被刨得十分平整光滑。

沈星晚握紧刻刀,深吸一口气,像是握着某种神圣的权柄,脚步有些虚浮地跟在他身后。

顾言在木料前站定,从油布包里拿出了另一把刃口稍宽些的刻刀。他没有看沈星晚,目光直接落在光滑的木料表面。

“看。”他言简意赅。

随即,他手腕下沉,刀尖精准地落在木料上一个预设的点上。没有丝毫犹豫,力道沉稳而果断地推入!

“嘶——”细微的刻木声响起。

不同于她昨日那歪斜失控的划痕,他刀下的线条流畅而清晰,深度均匀,边缘干净利落。他刻的并非什么复杂图案,只是一道简单的直线,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和控制力。

刻完一刀,他收刀,侧身让开位置,目光转向沈星晚,用眼神示意——该你了。

沈星晚的心脏怦怦直跳。她走上前,学着他的样子,在那道完美直线旁边,找了一个点,颤抖着将刀尖抵了上去。

冰冷的刀尖接触木质的瞬间,昨日的恐慌再次袭来。她的手抖得厉害。

“腕沉。”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远不近。

沈星晚咬紧牙关,努力回忆昨日他手把手教导的感觉,努力将手腕向下沉,试图稳住刀尖。

她用力推入——

刀尖猛地一滑!再次脱离预期,在光滑的木料表面上留下一道歪斜而浅薄的白色划痕,与旁边顾言那道深刻流畅的直线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失败感如同冰水般再次兜头浇下!她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几乎想要立刻丢开刻刀。

顾言的目光落在那道失败的划痕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没有指责,没有叹息,甚至没有多看那划痕第二眼。

他只是再次举起自己的刻刀,在沈星晚那道歪斜划痕的尽头,再次沉稳地落刀。

“嘶——”又是一道流畅完美的直线,与她那道歪斜的痕迹垂直相交,形成了一个清晰的“t”字形。仿佛在告诉她,错了没关系,可以从这里重新开始。

“再试。”他收刀,声音依旧平稳无波。

沈星晚看着那个“t”字路口,看着自己失败的起点和他给出的新方向,鼻腔猛地一酸。她死死咬住下唇,再次握紧刻刀,将刀尖抵在那个交点上,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力——

依旧歪斜,但似乎比刚才那道好了那么一丝丝。

顾言沉默地看着,再次举刀,在她新的刻痕末端,继续延伸出完美的一段,再次为她指明方向。

“再试。”

一刀。又一刀。

他不再示范完整的直线,而是每一次都在她失败或犹豫的节点落下刻刀,精准地续接上一条短暂的、却无可挑剔的线段,像黑暗中不断亮起的路标,沉默却坚定地指引着她下一次下刀的角度和方向。

沈星晚跟随着这些沉默的路标,一次又一次地将颤抖的刀尖抵向木质。失败,修正,再失败,再修正……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滴在木料上,洇开深色的圆点。手腕和手指开始酸胀发痛,虎口被刀柄硌得发红。

但她没有停下。一种倔强的、不服输的劲头,在他这种沉默而极致的耐心指引下,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刀尖那方寸之间,忘记了惶恐,忘记了羞涩,只剩下最原始的、想要征服这条直线的欲望。

渐渐的,她的呼吸平稳下来。手腕的颤抖减弱了。刀尖滑脱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刻出的线段,虽然依旧生涩,深浅不一,却开始逐渐接近旁边那些“路标”的走向和力度。

顾言落刀的频率越来越低。他更多地开始沉默地注视,只在最关键的时刻,才偶尔落下精准的一刀,进行微小的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