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秤星偏移、暗渠涌动与无声的引信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铁毡”区低矮的窝棚上,呜呜作响。布兰把最后几枚还带着体温的铜子数给面包铺的雅科夫,换来一块比拳头大不了多少、坚硬得像石头的黑面包。雅科夫那张油腻肥胖的脸皱成一团,粗短的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柜台。
“就这价了,老布兰!南边来的运粮船在河口被冰封了仨!黑谷郡烧成白地,哪还有粮?王宫老爷们开仓放的那点陈年麦麸,够塞牙缝?”他唾沫星子喷溅,小眼睛警惕地扫过窝棚间那些沉默、饥饿的眼睛,“听说没?南方那几个郡的领主老爷,联名上书了!说国王偏袒北境,把瓦伦丁公爵那样的‘忠臣’都关起来了!嘿,这粮价…怕还得涨!”
布兰攥紧了那块冰冷的面包,指关节发白。偏袒?忠臣?他儿子在北境冰原上啃冻土豆守边关的时候,这些“忠臣”在干什么?他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闷的咳嗽,裹紧破袄,佝偻着背,钻回自家四面漏风的窝棚。老婆子蜷在薄薄的草褥上,咳得更厉害了。权贵们的争吵,于他,只是手里这块面包又小了一圈。秤星偏移,秤盘下沉,压弯的是他们这些蝼蚁的脊梁。
冰冷刺骨的水流几乎没过膝盖。我咬着牙,半拖半抱着昏迷的莉迪亚,在滑腻的岩石和淤泥中艰难跋涉。肺部像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和浓重的铁锈腥甜。口袋里的听诊器头,那该死的烙印,像块烧红的炭,隔着布料灼烫着我的大腿。
莉迪亚的身体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这次比上次更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皮疯狂颤动,却怎么也睁不开。
(莉迪亚的意识碎片:冰冷…滑腻…钥匙…齿轮在转动…灰蓝色的眼睛…冰冷…戏谑…不!不是他!是…是另一双眼睛!更浑浊…更…狂热?…“残响计划”…熔炉…铅…好烫!铅水!…他们在…销毁…证据!…钥匙…钥匙能打开…能证明…)
“莉迪亚!”我低吼,用力摇晃她。她猛地吸进一口气,身体僵直片刻,又软了下去,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熔炉?铅?销毁证据?还有另一双眼睛?莉迪亚混乱的意识碎片,像一把把冰冷的钥匙,试图打开一扇扇通往更恐怖真相的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仿佛一个巨大的刑讯室,用无形的烙印和恐惧,拷打着她的灵魂,也折磨着我的神经。我们必须出去!必须找到医生!必须…弄明白她意识里那些破碎的呓语到底意味着什么!
尤里安·诺维科夫像一尊融进旧城墙阴影里的石像,冰蓝色的眼眸穿透细密的雪幕,冷冷注视着不远处那座由北境军重兵把守的石质塔楼——瓦伦丁公爵的“囚笼”。寒风卷起他黑色大衣的下摆,猎猎作响。
心腹刑吏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雪吞没:“大人,查清了。那几个熔铅炉的哑奴…其中一个,叫‘铁指’伊万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第一节缺失,是早年熔铅时意外烫掉的。但仵作房的老档案记录…罗曼诺夫暴毙现场,他卧室窗台外的积雪上,发现过一个…独特的残缺指印轮廓。深度、大小、残缺位置…和伊万的手,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