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银梳上的血月(第2页)
"三十年了,终于有人敢来听真话。"楼梯转角出现一个佝偻的身影,克拉拉·黑伍德拄着乌木手杖,黑色蕾丝面纱遮住半张脸,露出的下巴爬满皱纹,像块风干的橘皮。她手中晃动着一把银梳,正是当年玛丽案的那把。
"他们说你当年销毁了所有证据,"我握紧笔记本,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旧伤疤,形状像道爪痕,"但辛迪·米勒的死证明,诅咒还在继续。"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像破风箱在响:"诅咒?不,孩子,这是救赎。"她蹒跚着走向柜台,打开一个镶嵌螺钿的木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几十把梳子,每把都贴着泛黄的标签:玛丽·霍洛韦,1948;露西·卡特,1977;辛迪·米勒,1978......
"尼古拉斯·梅耶的梳子会选中有罪的人,"她的手指抚过梳背的藤蔓花纹,"玛丽偷了我的蓝宝石胸针,露西毒死了她的继母,辛迪......"她顿了顿,"辛迪用堕胎药害死了双胞胎妹妹。"
我感到胃部抽搐:"所以你用梳子审判她们?让她们陷入幻觉,不停梳头直到死亡?"
"不是我,"她抬起头,面纱滑落一角,我看见她左眼是空的,眼窝里嵌着一枚黑色的梳子碎片,"是梳子自己的选择。三十年前那个雨夜,玛丽拿着偷来的胸针想逃跑,我追她到阁楼,她被梳子割破喉咙时,我才发现那把梳子在发光......"
突然,二楼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克拉拉猛地转身,手杖敲在地板上:"谁?"楼梯阴影里闪过一道白色身影,我追过去时,只看见后窗敞开,雨水卷着枫叶灌进来,地上有枚银质发卡,上面刻着藤蔓花纹——和梳子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回到警长办公室时,霍克正在研究辛迪·米勒的尸检报告。"法医说她指甲里的皮肤组织不属于任何人,"他皱眉,"更奇怪的是,她的头发毛囊有灼烧痕迹,像是被某种高温物体扯掉的。"
我掏出在克拉拉店里捡到的发卡,放在证物袋旁:"克拉拉说梳子会选中有罪的人,但辛迪的妹妹根本没出生,哪来的双胞胎?"
霍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异常冰冷:"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罪的不是那些女孩,而是我们这些隐瞒真相的人?"他拉开抽屉,拿出一本泛黄的日记,封面上写着"玛丽·霍洛韦"。
日记里的字迹在1948年3月15日戛然而止:"今晚我看见克拉拉小姐在阁楼梳头,她的头发垂到地上,而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她的脸。"最后一行字被墨水洇开,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剧烈颤抖。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轮血月从云层中探出,给整个小镇镀上层诡异的红色。霍克走到地图前,用红笔在枫树街老宅上画了个圈:"明天天亮前,我们得去趟阁楼。三十年前我父亲是负责玛丽案的警探,他临终前说,阁楼的地板下藏着个秘密,和尼古拉斯·梅耶的工坊有关。"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刚才在克拉拉店里的对话已经全部录下。但当我按下播放键时,里面只有刺耳的电流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梳头声,像有人在用金属梳齿刮擦玻璃。
离开办公室时,街角的投币电话突然响起。我拿起听筒,对面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接着是个沙哑的女声:"别相信警长......他的妻子去年买过一把黑檀木梳......"话音未落,线路就被切断了。
我站在路灯下,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远处的枫树街老宅在血月下沉默着,二楼阁楼的窗户忽然闪过一道人影,白色的衣裙随风飘动,仿佛有人正在梳头,长发垂落如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