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银根咒
瞎子婆婆的盲杖尖抵住账册边缘:"翻七页。"道夫指尖黏着陈年茶末的纸页簌簌响,第七页夹着张烟膏包装纸,背面用炭笔潦草画着山势图——毒泉眼东侧标着个血红的叉。
暴雨又至,山神庙漏雨的檐角坠下串水链子。阿梨忽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淡青的忍冬纹:"那日我爹..."话音被雷声劈碎,道夫瞧见她颈间银链系着枚生锈顶针,针眼穿着根茶蚕丝。
晨光初现时,菌丝已爬满越野车顶。开发商被捆在雷击木上,左眼窝成了翡翠色虫巢,茶蚕啃食他眼珠的沙沙声混着晨雾在山坳流淌。道夫攥着黄铜钥匙插入毒泉眼石缝,锁孔转动的刹那,潭底浮出个锡铁匣,匣面菌丝绣着"火净孽"。
阿梨用蓑衣针挑开锈锁,匣内躺着把断刃修枝剪,刃口黏着暗红锈迹。瞎子婆婆的盲杖尖突然颤抖:"是你娘挤血乳磨利的剪子。"道夫指腹抚过刃口,旧伤疤突地发烫——那伤痕形状竟与剪刃完全契合。
茶山中学的晨钟撞破寂静。阿梨在教室后排摊开账册,铅笔尖沿着"山青松"三字描摹。道夫嗅见她发梢沾着毒泉眼的铁锈味,混着忍冬花的涩。课桌膛里突然传来细碎响动,开发商的金丝眼镜竟在铁皮盒里蠕动,镜片爬上翡翠色菌丝。
放学时,道夫拽着阿梨绕道西坡。雷击木后的生锈修枝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簇新抽芽的野茶树。芽尖红痕淡如胭脂泪,道夫掐下片嫩叶含在唇间,尝到娘亲血乳的咸腥。
暴雨再临,茶阿梨在家门口抖落蓑衣上的菌丝。瞎子婆婆的盲杖尖挑起团湿泥,泥里裹着半粒翡翠孢子,正吞噬去年埋的断肠茶种。灶屋梁上悬的药捆无风自动,十年前爹娘采来的毒芹籽簌簌落进陶瓮。
道夫冒雨冲进院门时,手里攥着把沾泥的工牌。深圳电子厂的蓝底照片上,爹的工服袖口卷起,露出的半截纹身赫然是茶蚕纹。阿梨的蓑衣针突然扎进指腹,血珠滚落处,忍冬纹竟游向工牌,将茶蚕纹路绞成碎末。
"该去毒泉眼了。"瞎子婆婆的杖尖戳破雨幕。三人踩着菌丝覆盖的青苔径,道夫怀里的锡铁匣嗡嗡震颤,断刃修枝剪在匣内撞出火星。毒泉眼咕嘟翻起丈高水柱,水沫里浮着半张试药契,甲方署名正被菌丝啃噬。
阿梨突然解下颈间银链,生锈顶针坠入潭水。针眼钻出的茶蚕丝遇水暴长,缠住开发商脖颈拖向潭心。男人惨叫声中,翡翠菌丝从他七窍喷涌,在水面凝成"广生堂"三个字。道夫掷出断刃修枝剪,刃口沾了阿梨的血,竟将水幕劈成两半——潭底赫然沉着具白骨,腕骨套着娘亲的银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