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茶痂泪(第3页)
小主,
开发商的越野车碾过结霜的野菊丛,后座老者金丝镜框结满冰花。合同递来时,霜粒将"广生堂"水印冻成扭曲的蛇影。阿梨突然扯开衣襟,锁骨下的忍冬纹渗出血珠,血线游向合同背面,显出冷冻库照片——穿白大褂的人正往霜茶注射翡翠菌液。
道夫怀里的霜打茶突然发烫,冰壳裂处掉出张发脆的当票。泛黄纸面写着"典茶青松妻儿,戊戌年冬",与界碑下的典契残片严丝合缝。霜粒扑簌簌砸在合同上,墨迹晕染成娘亲用血乳画的安字符。阿梨的蓑衣针扎进冰面,挑出团黏糊菌种,翡翠脉络里裹着半截银镯。
教室里,前排男生传来包柿霜糖。道夫嗅见糖纸沾着铁锈味,背面印着温泉管线图,规划线正压在老茶林地脉上。阿梨用铅笔尖沿着当票描摹,突然发现边角印着与蛇纹徽相同的暗记。
放学时暮色已沉。阿梨立在廊檐下呵气暖手,道夫突然递过铝饭盒。盒底麦饼烤得焦糊,饼面茶梗拼的"安"字缺了最后一捺。瞎子婆婆的盲杖尖在霜地上敲出三缓两急,惊得竹篓里霜打茶芽簌簌响。
绕道北坡时,雷击木后钻出新结的霜罩。道夫用柴刀刮下冰碴抹在界碑上,光绪年的典契字迹遇热即显:"以妻儿抵银二十两,购福寿膏。"阿梨的蓑衣针突然自行飞向毒泉眼,挑起潭底沉着的半块茶砖,砖面"火净孽"字迹被霜花蛀出蜂窝孔。
暴雪突降,开发商的轿车轮子陷进冰窟。老者蛇纹拐杖上的翡翠眼冻裂,钻出银根菌丝直扑道夫咽喉。阿梨腕间茶果壳串突然绷断,果核遇霜暴长成冰藤缠住菌丝。道夫抡起柴刀劈开车窗,刃口沾着冰碴在真皮座椅烙出"净"字。
月光泼下来时,潭底浮出个锡铁匣。瞎子婆婆的杖尖蘸着血乳写:"霜融债清。"阿梨用蓑衣针挑开匣盖,里头躺着把豁口茶刀,刀背刻着娘亲未绣完的忍冬纹。道夫将当票埋进毒泉眼,潭水翻涌间浮起新月状的银顶针,针眼穿着茶蚕丝绣的解毒谣。
晨光刺破云层时,北坡茶树上的霜罩化作露水。阿梨站在雷击木旁,新结的冰棱沁着血丝,像极了道夫娘咽气时呵在窗纸上的那口气。山风掠过茶垅,瞎子婆婆的盲杖尖在霜地上画出个浑圆的"安",杖头茶果壳串终于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