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藤纹劫

教室窗棂外飘着牛毛雨，前排男生传来包陈皮糖。糖纸泛着铁锈色，背面印着温泉山庄扩建图，红线正压在老茶林祖坟的位置。阿梨用铅笔尖沿着卖身契描摹，忽然发现边角处印着与蛇纹徽相同的暗记——翡翠色菌丝勾勒的蜈蚣须。

 道夫捏着铝饭盒的手紧了紧。盒底麦饼烤得焦糊，饼面茶梗拼的"安"字缺了最后一捺，像被虫蛀穿的契约残角。阿梨低头咬饼时，发丝扫过道夫手背，忍冬纹突地发烫，惊得她腕间茶果壳簌簌作响。瞎子婆婆的盲杖尖在廊檐下敲出三轻两重，混着雨声竟似古谣。

 绕道西沟时，雷击木裂缝里钻出银白菌丝，芽尖沁着血露珠。道夫用锄头刮下树脂抹在界碑上，光绪年的典契字迹遇血即显："以祖坟三亩抵银三十两，购烟膏五斤。"阿梨的蓑衣针突然自行飞向毒泉眼，挑起潭底沉着的半块茶砖。砖面"火净孽"字迹被血芽蛀出蜂窝孔，孔洞里竟蜷着条翡翠色茶蚕。

 暴雨如瀑，开发商的轿车碾碎紫云英田。老者貂皮大衣下钻出银根菌丝，直扑道夫咽喉。阿梨腕间茶果壳串突然绷断，果核遇水暴长成血藤缠住菌丝。道夫抡起锄头劈向车窗，刃口沾着血渍在真皮座椅烙出"焚"字。

 月光泼下时，潭底浮出个锡铁匣。瞎子婆婆的杖尖蘸着血乳写："芽断债清。"阿梨用蓑衣针挑开匣盖，里头躺着把豁嘴茶剪，刃口锈迹间隐约透出"火净孽"刻痕。剪柄缠着褪色红绳，绳结样式竟与娘亲临终前攥着的银镯链纹严丝合缝。

 道夫指腹抚过豁口，旧伤疤突地灼痛——那缺口形状，分明与爷爷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重合。阿梨锁骨下的忍冬纹渗出血珠，血线顺着针尖游向茶剪。翡翠菌丝遇血即燃，在雨地上绣出半幅解毒谱。

 芒种前的溽热在教室梁柱间凝成黏腻的蛛网，前排男生传来的陈皮糖纸泛着铁锈斑，阿梨用钢笔尖沿着暗纹游走。铅笔盒里躺着昨日从毒泉眼捞出的豁嘴茶剪，刃口锈迹间渗出几缕翡翠菌丝，正悄悄吞噬铁皮盒底的忍冬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