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忆记该凌

第31章 藤纹劫(第2页)

 "后山的野藤缠死人了。"道夫压低嗓音,将铝饭盒推过课桌裂缝。盒底麦饼焦糊的"安"字缺了捺,倒像契约文书被虫蛀穿的豁口。阿梨低头咬饼时,发梢扫过少年结痂的虎口——那是昨日劈开车窗烙下的伤,此刻突地发烫,惊得她腕间茶果壳簌簌震颤。

 瞎子婆婆的盲杖尖在廊檐下敲出三轻两重,混着蝉鸣竟似招魂铃。道夫摸到杖头新缠的红绳结,绳纹与茶剪柄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掺了几茎银白发丝。

 绕道后山时,雷击木裂缝里的菌丝已长成手腕粗。藤蔓绞杀的老松树上,暗红芽孢裂开细纹,渗出混着腐叶味的琥珀脂。道夫用柴刀背刮下树脂抹在界碑,宣统年的典契字迹遇热即显:"以祖祠梁木换银百两,购福寿膏廿斤。"阿梨的蓑衣针突然自行飞向断崖,挑出半块裹着苔衣的族谱残页,纸缘蛀痕恰与卖身契缺口严丝合缝。

 暴雨将至,开发商的车队碾过晒谷场。老者貂皮大衣下钻出的菌丝泛着尸骨白,这回直取阿梨眉心。道夫抡起柴刀劈向车窗,刃口沾着陈年茶垢,在真皮座椅烙出"净"字。阿梨腕间茶果壳串应声而断,果核滚入泥水,暴长成的血藤竟开出几朵白花,花心蜷着半枚顶针。

 月光泼进毒泉眼时,潭底锡铁匣再次浮现。这回匣面茶蚕纹已蜕成飞蛾状,瞎子婆婆蘸着两人混合的血乳写:"藤断孽清。"阿梨挑开匣盖的瞬间,茶剪豁口突然咬住她指尖,血珠顺着刃口锈迹游走,在青石板上显出一幅解毒谣——谣谱末尾的忍冬纹,竟与道夫娘亲绣帕上的如出一辙。

 大暑前的毒日头晒得石板路发软,茶阿梨蹲在祠堂断梁下搓蓖麻绳。豁嘴茶剪刃口的锈斑正吞噬麻丝上的忍冬纹,瞎子婆婆的盲杖尖在青砖缝里画驱虫符,杖头新换的茶蚕茧碰出簌簌响,惊散了瓦檐下啄食白蚁的灰斑鸠。

 道夫背着药篓穿过晒谷场时,篾条缝漏出的断肠草末,正巧落在阿梨后颈——那处被菌丝蛀过的旧疤突地发痒,激得她指尖一颤,麻绳绞成死结。少年卸下竹篓时,篾条缝簌簌落下几片裹着银丝的蚕蜕,在日头下泛着尸骨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