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采茶谣(第2页)
晒谷场西头突然传来惊呼。血藤从糯米臼底暴长而出,藤蔓缠住石磨轴心,蓝花遇雄黄酒骤然绽放,花心托着半块青玉残佩——玉佩缺口形状,恰是道夫爷爷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信物缺失处。开发者老者赤脚踏过血藤,貂皮大衣下摆扫落的菌丝正吞噬玉上刻的"安"字:"这古玉辐射值异常,需送实验室处理!"
五更鼓响时,血藤已绞断祠堂半扇木门。阿梨攥紧豁嘴茶剪冲进天井,刃口锈斑遇着门板上"广生堂"封条,竟嗤嗤烙出"火净孽"三字。道夫药锄劈向血藤根部,断肠草汁混着树脂喷溅,将青石地砖蚀出族谱残卷——宣统年朱批赫然在目:"典祖祠东厢抵烟债,期至丙辰年霜降"。
月光穿透残瓦,照见供桌豁嘴茶剪投下的影子。那剪影扭曲伸展,渐渐化作穿长衫的人形,手捧烟膏罐往茶树根部倾倒。瞎子婆婆的盲杖尖突然戳进影子心口,杖头茶蚕茧簌簌裂开,掉出把生锈的黄铜钥匙。
晨雾漫进晒谷场时,血藤尽数枯朽成灰。阿梨立在老茶树下,新采的茶芽尖凝着露。道夫将黄铜钥匙插入祖祠地砖锁孔,青石板滑开处,半瓮翡翠菌种正吞噬光绪年的地契正本。开发商勘探队的红线桩突然爆裂,桩内钻出的银根菌丝遇晨光即燃,在焦土上烙出满篇"赎"字。
赶早课的乡路上,少年从衣袋摸出麦芽糖。糖纸背面温泉山庄的蓝图,已被菌灰蚀成祖谱上的忍冬纹。阿梨腕间新串的茶果壳碰出清响,十六枚果核里,最后一枚沁着血丝。
霜降前的山风卷着碎叶扑进祠堂,道夫掌心的黄铜钥匙突地发烫。地窖里那瓮翡翠菌种正吞噬最后半张地契,菌丝触及光绪年官印时骤燃青焰,火舌舔过瓮壁显出一行阴刻小字:“菌生则债清”。阿梨腕间沁血的茶果核簌簌震颤,十六枚果核裂口处钻出银须,竟与菌丝缠成张细网,网眼间浮动着娘亲临终前紧攥的银镯纹样。
开发商的车队撤离时碾碎了晒谷场边的断肠草丛。老者貂皮大衣下摆漏出几缕菌丝,在车辙印里扭成“丙辰霜降”的焦痕。瞎子婆婆的盲杖尖戳进焦土,杖头新缠的血藤残须突然暴长,藤蔓绞住道夫脚踝直拖向西沟——当年典妻契签署的老茶树下,腐土层里沉着半只青玉镯,镯身裂纹恰与阿梨腕间忍冬纹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