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风过处,谁在练刀(第3页)
老匠人却对这惊天动地的景象视若无睹,他只是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温热的炉壁,仿佛在安慰一个孩子。
他浑浊的眼中流下一行清泪,叹息声轻得像风:“它认的,不是我……是我心里那个,不肯死的儿子。”
关兴立于桥尾的柳荫下,自始至终,都未曾现身。
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那最后一丝关于“武圣”后裔的骄傲与执着,在老匠人那句朴实的话语中,彻底烟消云散。
真正的守护,无关名号,无关血脉,只在于心中那份不灭的执念。
他悄然从怀中取出随身的最后一物——一截早已褪色、断裂的绳结,那是父亲关羽用过的刀穗残绳。
此物并无灵力,却是他“武圣”身份最后的象征,是他与那个光环唯一的联系。
他走到桥栏边,将这截残绳轻轻地系在了石栏的缝隙上,就系在那柄短刀曾经插过的地方。
他没有祭拜,没有言语,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在放下行囊中最后一件重物。
以这承载了凡人至纯执念的民间之桥为祭台,将“名”的最后残渣,交付于这悠悠流水。
绳结落入水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
可桥下的鱼群,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竟自发地围聚而来,衔住那截残绳,缓缓沉入了漆黑的河底。
仿佛是这片大地,这方水土,自行收走了这份属于“名”的馈赠。
关兴转身离去,步履轻盈得像一片飘落的秋叶,再不回头。
当夜,一叶扁舟,漂于江心。
关兴盘膝坐在舟中,任由小舟随波逐流。
忽然,他的五感发生了剧烈的骤变。
晚风拂过耳畔,听到的不再是风的呼啸,而是无数人执刀在手的低语,是千军万马无声的呐喊;江水轻拍船舷,听到的不再是浪的涛声,而是铁锤敲击砧座的节律,是炉火燃烧的噼啪;甚至连他的一呼一吸之间,都仿佛有无形的刀意随着气流在四肢百骸中流转不休。
他惊疑不定,立刻闭目内视。
丹田气海之中,那枚曾经作为他力量根基的“道源印记”,已然消失无踪。
他心中一沉,以为修为尽失,但下一瞬,他便察觉到了更深层次的变化——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甚至每一个念头,都在与脚下这片广袤大地的地脉刀种,进行着同频率的共振。
他不再是需要一个“印记”作为连接的媒介,他本身,就成了连接的一部分。
就在此时,一片青翠的树叶,不知从何而来,随着江风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入舟中,恰好停在他的膝上。
月光下,那叶片上的脉络纹路,竟像活物一般,开始缓缓流动、交织、重组,最终,在叶片中央,拼凑出了一行细微却清晰的小字:
“你已不是持刀人,你是刀走的路。”
关兴怔住了,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深邃的夜空,一时无言。
只见那漫天星辰,竟也化作一道横贯天际的巨大光带,冰冷,锐利,仿佛一柄横贯了整个苍穹的无上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