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我走一步,算你一刀

那缕青金丝线自少年鞋底悄然脱落,并未消散,反而如有了生命一般,顺着山势蜿蜒而下。

 它穿过潺潺溪流,没入幽深涧谷,所经之处,原本湿润的黑土与青石上,竟凭空生出一层薄薄的铁锈色苔藓。

 那苔藓色泽古怪,触手生凉,边缘锋利得竟能划破兽皮。

 这诡异的蔓延无声无息,却又势不可挡。

 百里之外,杏花村。

 打铁为生的王麻子猛地从梦中坐起,胸口剧烈起伏,额上冷汗涔涔。

 他侧耳倾听,除了妻子安稳的鼾声,四下里一片死寂。

 可他分明记得,梦里那震耳欲聋的锤击声,一声声,仿佛敲在他的心上。

 他疑惑地披衣下床,推开工坊的门,一股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只见那熄了半夜的锻炉,此刻竟无风自燃,炉火不再是平日的橘红,而是呈现出一种妖异的幽青色。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块跟了他半辈子的铁砧,其粗糙的表面上,不知何时浮现出无数细密如发丝的刀纹,交错纵横,宛如一幅天然的刀谱。

 王麻子怔在原地,心中的惊骇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庄重所取代。

 他没有去想这异象的缘由,仿佛有一道无声的命令在他脑中响起。

 他沉默地走到废料堆旁,没有去拿那些千锤百炼的精铁,只捡起一块毫不起眼的生锈废铁。

 他没有点燃风箱助燃,就着那青色的炉火,开始了锻打。

 没有锻兵时的杀伐之气,也无铸器时的精巧计算,他只是机械地、缓慢地,一锤,一锤,沉稳而执着地敲打着。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青色的火光映在他专注的脸上,宛如一尊沉默的石像。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最后一锤落下。

 那块废铁已被锻成一片薄如蝉翼的铁叶,通体乌黑,唯独边缘泛着一缕青金色的光。

 王麻子松开铁钳,那铁叶竟未坠地,而是轻轻飘起,如被无形之手托着,晃晃悠悠地飞向工坊内墙。

 墙上挂着一幅祖传的刀谱,据说是先祖机缘巧合下拓印的残卷。

 铁叶不偏不倚,正好贴在刀谱的末端空白处。

 王麻子凑近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铁叶上天然形成的纹路,竟与刀谱中被称为“春秋斩”的最后一式,严丝合缝地吻合在一起。

 那一式,图谱残缺,据说早已失传了百年。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江南铁祠,终年香火缭绕,供奉着武圣关公。

 祠堂正中那尊由信众香火愿力凝聚而成的虚幻青龙偃月刀,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随即轰然碎裂,化作万千萤火般的光点,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卷起,浩浩荡荡地向北方飘散而去。

 光点所过之处,沿途村落城镇,凡是家中有老者讲过关公“过五关斩六将”,或是孩童听过“单刀赴会”故事的人家,无论男女老幼,当夜皆做了同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