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刀在人心,不在天上

边关之上,那座由“走下去”三个字连成的石龙碑阵彻底成形的一刹那,喧嚣的天地诡异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停了,云凝固了,就连九天之上那残存天神的怒吼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那道一直缠绕着无形足印、在虚空中留下蜿蜒轨迹的青金藤蔓,并未随着关羽残魂的远去而消散。

 它停住了,就那么悬浮在半空之中,离地三尺,像一截拥有生命的活根,正小心翼翼地探知着风中传递的每一丝讯息。

 它的末梢微微颤动,青金色的光华流转不定,似乎在等待一个遍及整个九州的号令。

 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如水波般悄然荡过广袤的大地。

 中州平原上,一个皮肤黝黑的农夫正奋力将锄头砸进干裂的土地,锄刃落下的瞬间,他的手臂猛地一僵,整个人顿住了。

 他茫然地抬起头,望向空无一物的天空,心头莫名地一震,仿佛在灵魂最深处,听到了一个遥远而清晰的声音,在对他轻轻说:“该走了。”

 江南水乡,暮色四合,一名书生正就着昏黄的油灯,在宣纸上挥毫泼墨。

 笔尖即将点下最后一捺,他的手腕却悬在了空中。

 周遭的虫鸣似乎都消失了,万籁俱寂中,他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那个声音跨越了千山万水,在他耳边低语:“该走了。”

 北境绝域,一名满身风霜的戍卒刚刚擦拭完战刀上的血迹,正要将其归入鞘中。

 刀锋与鞘口相触的刹那,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眼神锐利地扫向南方。

 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但一种源自血脉的悸动让他明白,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有什么东西……必须前行。

 那个声音仿佛是他对自己下的军令:“该走了。”

 这一刻,九州之内,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身份贵贱,所有人的脚步都不约而同地停顿了一瞬。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那声音从何而来,只是一种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冲动,让他们齐齐低下了头,看向自己的双脚。

 奇迹就在此刻发生。

 农夫的草鞋缝隙里,书生的布履边缘,戍卒的战靴裤管上,甚至那些赤着脚在田埂上奔跑的孩童的脚趾甲缝中,都开始渗出一缕缕细如发丝的青金纹路。

 那纹路并非死物,它们带着微弱的光芒,如同活着的脉络,在每个人的脚下缓缓流转,一起一伏,竟与他们心脏的跳动频率完全一致。

 这片土地上所有还站着的人,在这一刻,都成了那条青金藤蔓在人间的延伸。

 麦城古祭坛的废墟深处,那截深埋地底、化作一方水土根基的无形足印,突然微微向上拱起。

 覆盖其上的泥土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顶起,裂开一道道缝隙,仿佛有什么沉睡了千年的生命,即将破土而出。

 地脉之中,那位以身化道的老长老,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丝残魂印记,正在如风中残烛般缓缓消散。

 他的执念已经完成,他的规则已经种下。

 就在他彻底归于虚无的前一刻,那颗由他毕生感悟凝聚而成的规则种子,终于与关羽那不屈的残魂彻底融合。

 这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催化。

 一种全新的规则,在九州地脉的根基之上悄然诞生——“心行共鸣”。

 此规则无声无形,却又无处不在。

 它的律令简单而又强大:凡此世间,任何生灵,心中若生出一丝一毫不屈之意,无论身在何方,无论力量强弱,其脚下三寸土地,便会瞬间浮现出半寸凝实的青金根须,短暂支撑其身,助其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