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路在脚下，不在天上(第2页)

 光芒穿透井水，在井口映出一幕异景：一名形容枯槁的妇人，正抱着一个气息奄含的病儿，跪倒在井边，绝望的泪水一滴滴落入水中。

 刹那间，井水泛起一圈圈青金色的涟漪，温柔地包裹住妇人取水的手。

 她并未察觉，只是机械地将水喂入孩子口中。

 不过片刻，那病儿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喷出一口浓稠的黑血，随即沉沉睡去。

 妇人惊恐万分，以为孩子已经不行，正要痛哭出声，却听见孩子在梦中低语：“娘，别怕黑……有个红脸的将军对我说，心里亮着，就不怕黑。”妇人不知，她让孩子饮下的，早已不是凡水，而是千千万万普通人“不愿屈服”的信念与执着，共同汇聚而成的“民鉴之源”。

 它洗涤的不是病体，而是被恐惧与绝望侵蚀的魂魄。

 天穹之上，那只无形的巨眼虽因反噬而退去，却并未就此罢休。

 它无法再直接干预地脉，便转而拨动人间帝王的心弦。

 唐初，某位正值盛年的皇子在梦中得见天神降谕，醒来后惊恐万状，上奏朝廷：“天降灾异，遍地影祟，皆因蜀中民间私祭逆神，当速毁麦城古道，绝其青金地脉，以正天纲！”一纸诏令，雷厉风行。

 朝廷随即派遣钦差，率三千羽林禁军，铁蹄南下，直扑成都，其目的只有一个——掘根焚井，彻底断绝这股不受天道掌控的力量。

 大军压境那夜，成都城内一片死寂。

 然而，当禁军的先锋抵达城门外时，城中那九十九口古井，竟在同一时刻剧烈沸腾起来。

 井口不再冒出水汽，而是浮现出无数双虚幻的手——有农夫布满老茧的手，有工匠指节粗大的手，有妇人温柔细腻的手，甚至有孩童稚嫩小巧的手。

 这些手尽皆朝天托举，掌心之中，赫然都烙印着一个深刻的“义”字。

 地面随之无声裂开，一道纯粹由青金光芒构筑的道路，自城中心的石坛延伸而出，穿过街巷，直抵紧闭的城门之下。

 禁军战马的铁蹄踏上那条青金之路的瞬间，便如踩入烂泥，马腿一软，悲鸣着跪倒在地。

 士兵手中的兵器，在接触到那光芒的刹那，竟如风中沙砾般寸寸化为灰烬。

 前军的骚乱迅速蔓延至全军。

 钦差策马立于阵前，望着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仰天怒吼：“何方妖术！竟敢对抗天威！”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夜色中回荡，回应他的，却是一道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苍老而疲惫的低语，那声音仿佛汇聚了千年的风霜：“这不是术……是你们亲手压制了三千年，如今终于响起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