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徐阶的热情(第2页)
徐阶拉着陈恪的手不放,声音洪亮得整个院子都能听见:"诸位!这就是我常提起的陈恪,不仅文章锦绣,更难得的是心系社稷!那篇《盐铁论》老夫读了整整三遍,字字珠玑啊!"
陈恪太阳穴突突直跳。徐阶这番话看似褒奖,实则把他牢牢钉在了"徐党"的柱子上。更糟的是,昨日嘉靖帝才私下召见他,今日徐阶就如此高调,分明是要告诉所有人:这状元是我的人!
"徐阁老过誉了。"陈恪正要解释,忽见杨继盛上前一步,清朗的声音打断了他:
"徐公一向礼贤下士,当年对家兄也是如此关怀备至。"杨继盛微笑着看向众人,"记得家兄初入翰林时,徐公亲自指点《春秋》笔法,连先父都感叹'师恩如海'。"
这番话看似赞美徐阶,实则点出他对所有新人都这般热情,巧妙化解了陈恪的尴尬。陈恪向杨继盛投去感激的一瞥,后者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徐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杨修撰说得是。来,陈状元,老夫带你熟悉环境。"
翰林院的回廊曲折幽深,徐阶边走边介绍,语气亲切得像在跟子侄聊天:"这是藏书楼,收有《永乐大典》副本;那是编修厅,你们平日就在那里当值..."
转过一道月门,四下无人时,徐阶突然压低声音:"陈恪,仇鸢之事,为何不先知会老夫?"
这问题如刀锋直指咽喉。陈恪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终于来了!他早料到徐阶会问这个,但没想到会如此直接。
"学生惶恐。"陈恪停下脚步,深深一揖,"此事来得突然,学生也是查阅邸报时偶然发现端倪。本想禀明座师,又怕证据不足..."
"怕?"徐阶轻笑一声,眼中却毫无笑意,"你连御前都敢闯,还怕什么?"
陈恪心头一震。徐阶竟知道他面圣之事!看来这位清流领袖在宫中的眼线比想象中更多。
"学生知错。"他低下头,故意让声音带上几分惶恐,"实在是当时情况紧急,俺答部..."
徐阶突然抬手打断他:"罢了。"枯瘦的手指在陈恪肩上拍了拍,力道大得惊人,"日后有事,记得先通个气。毕竟..."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我同属心学一脉。"
这句话像块烧红的烙铁,在陈恪身上烫下无形的印记。他忽然明白,在徐阶眼中,自己已经是一枚不得不用的棋子——既是嘉靖新宠,又揭发了严党羽翼,简直是天赐的利器。
"学生谨记。"陈恪恭敬应道,心里却已转过七八个念头。被贴上"徐党"标签固然危险,但若当场翻脸,恐怕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