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这就够了(第2页)
“知道啦妈,”陈景辰听着母亲的念叨,心里像被热水袋焐着,暖洋洋的,“我每天都喝鸡蛋汤,老王师傅还总给我带他家腌的腊肉,吃得壮着呢。您也别总惦记我,按时吃药,多晒太阳,等我回去陪您赶集买花布,给您做件新棉袄。”
挂了电话,手机还贴在耳边,仿佛能留住母亲最后那句“路上小心”的余温。陈景辰站在楼前,看着夕阳把最后一缕金辉泼在9#楼的墙面上,整栋楼像被镀了层铜,在渐浓的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远处的塔吊臂上,红旗还在猎猎作响,风穿过钢管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低声歌唱。
他忽然想起项目刚开工时,自己在基坑边摔过一跤。那天雨下得急,泥地里的钢筋头把裤腿划了道大口子,膝盖渗出血来,他咬着牙爬起来,第一件事是检查旁边的防护栏有没有被撞歪。晚上在宿舍换药时,看着伤口火辣辣地疼,他给母亲打电话,却说“工地上啥都好,住得暖吃得香”。那时母亲在电话那头说“别硬撑”,他笑着应“哪能呢”,挂了电话却对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这没日没夜的熬,到底值不值。
此刻站在这里,看着这栋从泥土里“长”出来的高楼,他忽然懂了——那些凌晨三点的巡逻,那些反复核对的图纸,那些跟工友红过的脸,都不是白熬的。就像母亲种庄稼,春天播下的种子看着不起眼,可浇足了水、施够了肥,秋天总能沉甸甸地压弯枝头。
风渐渐小了,天边的橘红慢慢褪成深紫,星星一颗接一颗地钻出来,像撒在天鹅绒上的碎钻。陈景辰裹紧大衣往宿舍走,脚下的水泥地被踩得“咚咚”响,每一步都透着股踏实的劲。路过材料堆时,他看见几个年轻工人正围着老王,听他讲封顶时的热闹,有人说“陈工当时站在楼顶,那背影,跟将军似的”,引得一片哄笑。
他没走过去,只是悄悄放慢了脚步,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其实他哪是什么将军,不过是个怕出错的“守夜人”——守着钢筋的间距,守着脚手架的牢固,守着每个工人平安回家的路。就像父亲守着家里的几亩地,母亲守着灶台上的热饭,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的东西,守好了,日子就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