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之录岚岚岚33

第9章 梨园雪(第2页)

有次暴雨突至,我抱着浸透的披风躲进他的妆阁。他正对着铜镜卸眉黛,见我浑身滴水的狼狈模样,忽然取来自己的月白中衣:“先换上,别着了凉。”那衣裳还带着他的体温,领口绣着半朵未开的墨梅,针脚细密如他唱戏时眼波流转的弧度。

“公主可知,戏子的衣裳碰了贵人,是要被烧了的?”他忽然凑近,我闻见他发间的松烟香,混着雨水的腥甜。外头惊雷炸响,他替我系衣带的手指忽然抖了一下,我看见自己映在铜镜里的脸,比他新调的胭脂还要红。

变故发生在中秋宴上。西域使团献来夜明珠时,我听见父皇对皇兄说:“大沥与柔然的婚约,该提上日程了。”玉盘似的月亮悬在九龙殿飞檐上,我攥着帕子的手忽然被塞了片桂花糕,抬头正对上沈砚秋唱戏时才有的含情眼:“公主今日的胭脂,像极了我新得的‘醉芙蓉’。”

那夜他唱的是《长生殿·密誓》,“问双星,朝朝暮暮,争似我和卿”的尾音还在梁上绕着,我已在廊下吐得浑身脱力。他递来温茶时,我看见他袖口绣着的并蒂莲——那是我去年亲手替他绣的,说等他攒够银子赎了身,就去江南看真正的并蒂莲。

“柔然王子骁勇善战,”皇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公主该知道轻重。”沈砚秋的指尖在我腕上轻轻一颤,茶盏落地碎成八瓣,像极了他前日教我画的《八破图》。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冬至。梨云馆外飘着细雪,他穿了我送的狐裘,却没戴我绣的抹额。“听说公主开春就要出塞,”他拨弄着弦子,冰裂纹瓷瓶里的蜡梅斜斜插着,“今日唱《刺虎》,送公主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