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七十八)(第2页)

 

“应该是在和黛儿在一起……”

 

“找到他,就说今天庄园不便见客,让他先回去吧。”夫人忧心忡忡地开口。“对了,不要告诉他,那个少年的事情。”夫人补充道。

 

维恩好像有些明白了,试探性地开口:“是真的老爷么?”

 

夫人瞥了他一眼,却看见维恩的眼神非常笃定,绿眸如同玛瑙一般流转着神秘的光彩:“不是卡斯迈伯爵的来信吗?”

 

夫人大惊失色,身形摇晃了一下,维恩赶忙上前扶住她,夫人就势一把揪住他的领口站稳身体,压低声音:“你知道多少?”

 

“只比少爷多一点,但请您放心,我是你们忠诚的仆人,没有您的允许,连全知的上帝也不能从我的嘴里得到半点消息。”维恩非常郑重地起誓。

 

艾姆霍兹夫人是虔诚的信徒,听到这个誓词,心中略有些不适,却也莫名多了几分信任。她严肃地审视维恩,缓缓开口:“我还不能确定他的身份,但那个徽章是我和在学生时代的纪念奖章,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正好那天我们约好了用它作暗号,他会将最重要的事随着徽章寄给我。这件事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记得,连卡斯迈伯爵也不知道才对。”

 

维恩点点头,也没有再问,转身去找威廉,只留夫人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思绪回到十二年前的那个不寻常的夜晚。

 

“奥尔瑟雅!奥尔瑟雅!”

 

那天艾姆霍兹夫人像往常那样,将八岁的安塞尔哄睡着之后,早早熄灭蜡烛躺下。临近半夜,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压低的熟悉的男音在呼喊她的洗礼名。

 

奥尔瑟雅裹起睡袍,摸黑走到窗前,向下看去,只见本应该在宫中当差的丈夫佩特路·艾姆霍兹不知为何出现在眼前,身穿着暗红色锦缎礼服,一头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棕色的眼眸倒映着如水的月色,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温和,眉眼却带着难掩的悲伤。

 

“你怎么回来了?”奥尔瑟雅看见他大喜过望,转身就要喊仆人来开门。

 

“来不及了,奥尔瑟雅,别惊动他们。”佩特路苦笑着,几步攀上阳台,向奥尔瑟雅伸出手:“亲爱的,可以拉我一把吗?”

 

奥尔瑟雅这才注意到丈夫的衣服下摆与皮鞋上沾满尘土,她立马伸出手,在嫁人之前她也是个精通骑射的飒爽女子,略微花了点力气,就将佩特路拉了上来。

 

佩特路跪在窗台上,脏靴子留在窗外,还没喘口气,就搂住妻子吻了上去。

 

这个吻绵长深情,却让奥尔瑟雅十分不安,她别开头,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佩特路湿润的好像小狗的眼神弄得心软软,只好亲了亲对方的额头:“你从皇宫里跑出来的吗?”

 

佩特路闻言眼睛一亮,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我看见[他]了!”

 

“谁?你先进来说。”这个没头没脑的话让奥尔瑟雅疑惑,但她也适应了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跳跃的思绪,她想将他拉进来,却被摇头拒绝了:“身上太脏了,别把灰带进去,而且我马上就要走了。”

 

这倒是真话,只是不知道男爵口中的灰尘究竟是具象的还是抽象的。佩特路探头看了眼床上小小的鼓包,弯起眼睛欣慰地笑了笑,又神色匆忙地看向庄园外墙。

 

奥尔瑟雅心里一空,抱住他的脖子,急急地开口:“你要去哪里?”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佩特路从口袋掏出一枚徽章:“但是奥尔瑟雅,你记住它的样子,以后我会把最重要的事情随着它送到你的面前。”

 

奥尔瑟雅借着月光刚将徽章的摸样收入眼底,还没来得及看得很清,佩特路等不及一样,又百般不舍地用唇贴上妻子的鬓角,温存了几秒,声音有些嘶哑:“姐姐,我爱你。”

 

也不等奥尔瑟雅回答,他向后仰去,奥尔瑟雅惊呼一声,跟着探出大半个身子,只见对方灵巧地落地,然后回头露出一个安宁的笑容。

 

“你走吧。”奥尔瑟雅说道,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佩特路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你快走吧。”

 

君心难测,在宫里当差一方面是无上的荣耀,另一方面却是随时可能丧命的危险。奥尔瑟雅何其聪明,心里有了预感,不再挽留,反倒是佩特路犹豫起来,笑容僵在脸上,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