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深夜制魔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甸甸压在东黎镇的屋檐上。
林夏攥着手机站在老槐树下,陈总那句“不舒服”还在耳边打转,后颈的凉意却顺着脊椎爬上来,比晚风更刺骨。
“魏强有严重的肝病,根本不可能接触药材……”
刘佳的声音像根冰锥,在她太阳穴里反复钻刺。
肝病患者忌触碰某些药材是基本常识,魏强既然管着药材站仓库,体检报告早该入档,张院长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送来,是提醒,还是警告?
她抬头望了眼天边残月,云层正一点点把那点微光啃噬干净。
田书记还在跟老人们交代纪念馆的事,陈总的人已经带着魏强往镇上走,警车的红蓝光在青砖墙上晃出斑驳的影子,像幅被揉皱的旧画。
“林夏?”
吴军拎着药箱跑过来,额头上还沾着灰,“田书记说让你先回,明早再过来商量纪念馆陈列的事。”
林夏把照片塞进包里,指尖触到那枚从张院长那里拿来的u盘,金属外壳凉得硌手。“你先回去吧,我想去药材站看看。”
“现在?”
吴军皱眉,“都快十点了,药材站早关门了。”
“去看看魏强的仓库。”
林夏望着镇西头那片黑沉沉的建筑群,“陈总说他手脚不干净,说不定能找到些东西。”
吴军还想劝,被她眼里的光堵了回去。那是种近乎执拗的亮,像深夜急诊室里不灭的无影灯,非要把病灶照得一清二楚不可。
药材站的铁门锈得厉害,推上去咯吱作响,像谁在暗处磨牙。
仓库在最里头,挂着把黄铜大锁,锁孔里积着厚厚的灰,看样子确实很久没开过。
林夏绕到后窗,玻璃上贴着泛黄的报纸,边角卷翘,露出里面黑漆漆的货架。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屈起指节敲了敲窗框。
木头受潮发酥,轻轻一撬就松了。一股混杂着霉味和药气的风涌出来,呛得她后退半步。
不是当归黄芪的醇厚,是种类似败草混着铁锈的怪味,跟上次在药渣里闻到的陈腐气很像。
手机的手电筒光柱在仓库里扫过,货架大多空着,只有角落里堆着几个麻袋,上面印着“紫苏子”的字样,封口绳松松垮垮耷拉着。
林夏走过去解开一个,里面的苏子已经发黑,捏起来黏成一团,凑近闻,那股陈腐味更浓了。
“果然是过期的。”
她用银针挑出几粒,放在掌心碾开,油星子早就没了,只剩下干瘪的壳,“魏强把新货换走了,用这些充数。”
吴军在旁边翻找,突然“咦”了一声,从货架底下拖出个木箱,锁是坏的,一掀就开。
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只有几本旧账册,还有个铁皮盒,打开一看,全是花花绿绿的药瓶,标签上的字迹模糊,隐约能认出是些激素类药物。
“他藏这些干什么?”
吴军拿起一瓶,“这药副作用很大,正规医院都很少开。”
林夏没说话,指尖划过账册上的日期,突然停在某一页。
上个月十七号,正是吴军说缺苏子那天,进货记录上写着“紫苏子五千克”,签收人却是个陌生名字。
她把账册凑近光源,忽然发现纸页边缘有块暗红的印记,像是什么液体溅上去的,已经干透发黑。
“这是什么?”
她用指甲刮了刮,质地发硬。
“像血。”
吴军的声音有点发紧,“要不要报警?”
林夏摇摇头,把账册塞进包里。“先回去,这些东西……”
话没说完,后颈突然掠过一阵风,带着铁器特有的冷意。
她几乎是本能地拽着吴军往旁边扑,堪堪避开从房梁上掉下来的铁钩,钩子砸在地上,火星溅起半尺高。
“谁?”
吴军抄起旁边的木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仓库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风声灌进来,呜呜咽咽像哭。
手电筒的光在黑暗里乱晃,光柱突然撞到一个黑影,贴着货架根快速移动,动作快得像条蛇。
“跑!”
林夏拽着吴军往门口冲,刚到窗边,就见黑影猛地窜上来,手里握着根铁棍,带着风声砸向她的后心。
她猛地转身,手里的银针没头没脑扎过去,只听“嗷”的一声,黑影动作顿了顿,趁这功夫,两人连滚带爬冲出仓库,拼尽全力往镇上跑。
夜风在耳边呼啸,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沉重又急促,像擂鼓一样敲在心脏上。
林夏回头望了一眼,月光正好从云缝里漏出来,照亮那人脸上的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淬了毒的冰。
“往巷子拐!”
她拽着吴军拐进旁边的窄巷,这里她白天来过,九曲十八弯,本地人都容易迷路。
果然,身后的脚步声慢了些,似乎在辨认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