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不信你!”

    宴尘僵硬的去看黎未央,却见黎未央此刻也在看着他。
 




    她轻柔的牵着宴尘,带他走出大殿。
 




    宴尘僵硬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那些宫人面色已经恍惚,见他们出来,全部俯首跪拜下去。
 




    他们没有说话,但宴尘恍惚中好像听到了一地的求饶声。
 




    他声音僵硬,“陛下……”
 




    “太傅哪里冷?”黎未央牵着他的手腕,感受到他手腕不同寻常的冰凉,蹙眉,“你身体怎么这么凉,哪里不舒服?来人……”
 




    宴尘打断她,“这些人犯了什么错?”
 




    黎未央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声音发冷,“他们擅离职守,让他们守着你,保护你的安全,这些人却将你弄丢了,还让你受了伤,朕不过是小惩大诫,有何不可?”
 




    她盯着宴尘,“朕知道太傅心软,但有些事,错了就要接受处罚。”
 




    她冷声道,“这些人玩忽职守,连个青雀台都看不好,朕留着他们有何用?”
 




    她说,“想必太傅用着也不习惯,还是换一批的好。”
 




    听到这话,跪地的宫人面如土色,那些青雀卫面色也不自然,但并没有人敢求饶。
 




    帝后失踪的那日,帝王的疯癫之相众人有目共睹,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挑战帝王的忍耐力。
 




    宴尘只觉得,分明宫人在出汗,他却觉得自己在寒冬日,黎未央显然是在以他那日擅自逃宫,惩罚这些人敲打他。
 




    黎未央向来固执,吃软不吃硬,于是他软下语气,“放了他们吧!”
 




    他拉着黎未央半截龙袍袖口,说,“我不会跑了。”
 




    黎未央冷着脸,“这些人如果不罚,那其他宫人也会玩忽职守。”
 




    她盯着昏厥又被泼醒的宫人,“太傅早日回去歇息吧,改日朕给你重新换一批守卫。”
 




    宴尘没动,黎未央此举显然在告诉他,他如果敢跑,青雀台的所有人都得死。
 




    此事毫无回旋的余地,没得商量。
 




    这次,连他示弱都不管用了。
 




    但他也不是毫无办法,宴尘轻轻拉了拉黎未央袖口,声音软了下来,“陛下……”
 




    宴尘靠近黎未央,主动的亲了黎未央嘴角,那力道很轻,像是某种即将消散的蝴蝶。
 




    青雀台前一众宫人跪地不敢抬头,但旁边驻守的青雀卫与皇宫侍卫却目睹了这一幕。
 




    宴尘依旧觉得脸颊发烫,他微微低着头,不让黎未央看到他的表情,声音轻轻淡淡,“放了他们吧!”
 




    于是黎未央满腔的怒火与恶意在这一下莫名的消散了。
 




    她道,“好!”
 




    在无边的空茫中,宴尘听到了黎未央说“帝后开口,那就先不罚你们了,没有下次!”,宴尘心绪一松,任由意识沉进无边黑暗。
 




    他想,没有下次了。
 




    他是黎未央锁在青雀台的笼中雀,黎未央不放过他,他也不敢走了。
 




    他向来不喜欢连累无辜之人惨死,她既然以这个要挟他,他就不会跑了。
 




    宴尘有些累,这种累从骨中透出,缠成厚重的锁链,牢牢绑缚他的灵魂,他永远飞不出这无边皇城,甚至走不出这小小的青雀台。
 




    无尽的爱意早被这层层叠叠的锁链压碎,事到如今,他也看不清楚,自己对黎未央的爱意还剩几分。
 




    但无论剩多少,他们之间,都不会有未来。1
 




    黎未央惊慌的抱着遽然倒下的宴尘,却骤然摸到了一片滚烫的躯体。
 




    而她手指按在两片瘦削的肩胛骨,不知何时起,合身的衣袍已经变得宽大,她的太傅不知何时正在逐渐凋零。
 




    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悸,让她忍不住抱着宴尘。
 




    黎未央突然觉得,宴尘大概对她是不一样的。
 




    宴尘还没有醒,他昏睡着躺在御书房临时搬进来的小榻上,刚换了药的手腕放在薄被上,脸色苍白,有种病态的孱弱。
 




    黎未央皱着眉,转头,“为什么他还没有醒?”
 




    旁边的御医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回道,“太傅伤得太重,但约莫要醒了。”
 




    话刚说完,躺在榻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他茫然的看了四周,随后就又疲倦的闭上了,下一刻再睁开时,已经看不到眼里的茫然。
 




    宴尘总是这样,无论多狼狈都不会示弱,他好像永远学不会示弱。
 




    除了……为他人求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