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血糖

低血糖

 

手腕上火辣辣的疼还没消,后背撞墙的闷痛还在隐隐发作,顾闻衍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大口喘着粗气,脑子跟被棍子搅过的浆糊一样。悸言那疯子最后那句“慢慢算”,像冰锥子扎在他神经上,还有那破戒指突然抽疯的寒气……操!他烦躁地抓了把乱糟糟的金毛,异色瞳里全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憋屈。

 

“顾……顾哥?” 陆黯煜缩在门边,娃娃脸煞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班……班主任真叫……”

 

“知道了!” 顾闻衍没好气地吼回去,声音还带着点哑。他看都没看陆黯煜,拖着发沉的步子,像条斗败的落水狗,垂头丧气地跟在悸言那座移动冰山后面,朝着办公室挪去。尾巴尖儿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扫着地面。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悸言擡手,指节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进。” 班主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着心情不咋地。

 

悸言推门进去,顾闻衍蔫头耷脑地跟在后面。办公室里弥漫着老式家具和咖啡的味道,班主任正拧着眉头,对着一份摊开的成绩单发愁。看到两人进来,尤其是顾闻衍那副“老子刚被蹂躏过”的衰样,眉头拧得更紧了。

 

“你们两个!上课铃响了还在后面拉拉扯扯!顾闻衍!你那尾巴都快把墙皮抽下来了!悸言!你也是!管着他点就管,搞那么大动静干嘛?!” 班主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唾沫星子差点喷顾闻衍脸上,“看看这成绩单!顾闻衍!你又是满分!满分了不起啊?!上课就能无法无天了?!还有你悸言!就差一分!就差一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们俩……”

 

班主任的咆哮像背景噪音,嗡嗡地在顾闻衍耳边响。他左耳进右耳出,异色瞳放空地盯着班主任桌上那个印着“优秀教师”的搪瓷杯,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悸言那句“慢慢算”和论坛里那些可怕的“言悸□□顾闻衍”。手腕被悸言攥过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提醒着他刚才的“算账”有多惊悚。

 

“……都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写份八百字检讨!明天交上来!” 班主任终于喷完了,大手一挥,做了总结陈词。

 

顾闻衍如蒙大赦,转身就想溜。

 

“等等!” 班主任又叫住他,目光落在他左手腕的绷带上,语气缓和了点,“顾闻衍,你这伤……体育课和值日先别去了,好好养着。悸言,你……你看着他点,别让他瞎折腾。”

 

悸言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顾闻衍心里翻了个白眼:看着?是看着还是监视?!他憋着气,含糊地“嗯”了一声,赶紧跟在悸言后面溜出了办公室这个是非之地。

 

回教室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几步远。悸言的背影挺得像标枪,每一步都透着冰冷的疏离。顾闻衍蔫蔫地跟在后面,右手无意识地揉着左手腕的绷带,异色瞳警惕地盯着前面那人的后脑勺,生怕他突然回头再来个“算账”。

 

下午的课,顾闻衍彻底蔫了。班主任的威胁(检讨)和悸言的“算账预告”像两座大山压在他心头。他趴在桌上,异色瞳放空,连窗外飞过的鸟都懒得看一眼。手腕的疼,论坛的社死,悸言那疯子……烦!烦透了!

 

终于熬到放学铃响,顾闻衍第一个抓起书包就想往外冲——不是回家,是去宣泄!去打球!把这堆破事都砸出去!

 

他刚冲出后门,手腕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扣住!

 

熟悉的冰冷力道!

 

顾闻衍身体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他猛地回头,对上悸言那双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眸。

 

“干……干嘛?!” 顾闻衍色厉内荏地吼,试图甩开他的手。悸言的手跟铁箍似的,纹丝不动。

 

“值日。” 悸言的声音冰冷清晰,目光扫过顾闻衍的书包,“体育课免了,值日不能免。”

 

顾闻衍:“……” 操!忘了这茬!班主任这老东西!他憋屈得想吐血,只能被悸言半拖半拽地拉回教室。

 

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夕阳的光斜斜地照进来,给桌椅镀上一层暖金色,却驱不散两人之间那冰冷的低气压。

 

顾闻衍臭着脸,极其不情愿地拿起扫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地面,灰尘扬得老高。悸言则拿着抹布,动作沉稳、一丝不茍地擦着黑板,粉笔灰簌簌落下,像下雪。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扫把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和抹布摩擦黑板的声响。

 

顾闻衍憋得难受,偷眼去看悸言。那混蛋背对着他,肩宽腰窄,擦黑板的动作都透着一股子精确和冷漠。论坛里那些“言悸□□顾闻衍”的字眼又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操!顾闻衍心里暗骂一声,烦躁地加大了扫地的力度,恨不得把地皮都刮掉一层。

 

就在这时,悸言擦完了黑板最后一块角落,将抹布叠得方方正正放回水盆。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精准地落在顾闻衍身上。然后,他迈开长腿,朝着教室角落那个堆放体育器材和杂物的柜子走去。

 

顾闻衍心里“咯噔”一下!器材柜?!那地方僻静!这疯子……难道要在这里“算账”?!他瞬间警惕起来,握紧了手里的扫把杆,异色瞳死死盯着悸言的背影,尾巴在身后紧张地绷直了。

 

悸言走到柜子前,拉开其中一个柜门。里面堆着些篮球、排球和跳绳。他伸手进去,似乎在翻找什么。

 

顾闻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都绷紧了,随时准备抄起扫把自卫或者夺路而逃。

 

几秒钟后,悸言的手从柜子里抽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的,不是想象中的凶器。

 

而是……一个粉色的、散发着淡淡香味的信封。

 

信封上,娟秀的字迹写着【悸言同学 亲启】。

 

正是昨天早上,顾闻衍帮他“收”下的那封情书!

 

悸言拿着那封信,转过身。他走到顾闻衍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冰封的深井,沉沉地锁住顾闻衍瞬间变得错愕的脸。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封粉色的信,往前递了递,动作带着一种无声的、冰冷的质问。

 

顾闻衍看着那封熟悉的、惹出无数风波的情书,脑子有点转不过弯。这……这什么意思?他不是昨天就暴怒了吗?现在又拿出来干嘛?炫耀?还是……羞辱他?!

 

“这……这玩意儿……你不是不要吗?” 顾闻衍梗着脖子,声音有点干涩,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拿……拿出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