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等我

放学等我

 

夜深人静。

 

顾闻衍摊在自家柔软的大床上,瞪着天花板,异色瞳在黑暗里亮得跟探照灯似的。

 

“放学等我。”

 

“放学等我。”

 

“放学等我……”

 

悸言那冷冰冰、毫无波澜的四个字,跟复读机一样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音量还他妈越来越大!像有根冰锥子在他神经上来回划拉!

 

操!

 

顾闻衍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白天那场惊天动地的社死公主抱还历历在目,手腕上被攥出来的红痕(虽然消了不少)似乎还在隐隐发烫,提醒着他被那混蛋全方位压制的屈辱。现在又来个“等我”?等什么?等死吗?!还是等他把那破账“慢慢算”完?!

 

他越想越气,越气越精神,身体里那点猫妖的夜行本性都被憋屈给勾出来了。被子跟烙铁似的,枕头也硌得慌,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

 

“妈的,不睡了!” 顾闻衍低骂一声,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金毛被他揉得像个鸡窝,异色瞳里全是躁动的火气。他抓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

 

出去透透气!吹吹风!把脑子里那冰块脸的声音吹散!

 

他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怕吵醒隔壁的“冰冰爸爸”和“野爸爸”,再来个三堂会审就真不用活了),随便套了件宽大的黑色连帽卫衣,把乱糟糟的金毛和那对不安分的狼耳都塞进帽子里,揣上手机钥匙就溜出了门。

 

深夜的小区安静得像另一个世界。路灯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绿化带里传来几声微弱的虫鸣。空气带着点凉意,吸入肺里,稍微驱散了一点心里的燥热。

 

顾闻衍双手插在卫衣兜里,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晃荡。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白天操场上那些惊愕的目光、陆黯煜那傻逼的尖叫、悸言怀里那该死的冷香……还有那句阴魂不散的“放学等我”!

 

他烦躁地踢飞了脚边一颗无辜的小石子。石子“啪嗒”一声撞在不远处的路灯杆上,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

 

他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顾闻衍脚步一顿,心脏也跟着那震动猛地一跳!谁他妈大半夜发消息?陆黯煜那夜猫子?还是……某个让他头皮发麻的名字?

 

他带着点不祥的预感,慢吞吞地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他眯了眯眼。

 

锁屏界面上,清晰地弹出一条新消息提示。

 

发件人:**悸言**。

 

内容只有冰冷的三个字:

 

**【看后面。】**

 

顾闻衍:“……?!”

 

看后面?!

 

看什么后面?!

 

这他妈什么意思?!

 

一股寒气,比这深夜的凉风更刺骨,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顾闻衍全身的毛(包括帽子里的狼耳和塞在裤子里的猫尾巴)都炸了!异色瞳猛地瞪大!

 

他几乎是僵硬地、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就在他身后不到五米的地方。

 

小区昏黄的路灯光晕边缘,那片被梧桐树影切割得斑驳陆离的空地上。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如同从夜色里凝结出的寒冰,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

 

黑发,冷白皮,深邃的眼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却带着一种穿透黑暗的、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沉沉地锁在他身上。身上穿着简单的深色外套,身形轮廓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锋利。

 

不是悸言还能是谁?!

 

顾闻衍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操!!!!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时候来的?!

 

跟了他多久?!

 

巨大的惊吓混合着一种被“抓包”的慌乱席卷了他!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撞在了身后冰凉的路灯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你……你他妈……” 顾闻衍喉咙发紧,声音都劈叉了,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悸言?!你……你跟踪老子?!”

 

悸言没有说话。

 

他只是从路灯光的边缘,向前迈了一步。

 

身影完全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

 

顾闻衍看清了。

 

那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冷得像雕塑。但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路灯的光点,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极其危险的情绪——有审视,有被忤逆(擅自跑出来)的不悦,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破冰而出的、让顾闻衍头皮发麻的东西。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从顾闻衍炸毛的帽子(想象里面的狼耳),扫到他因为惊吓而微微睁大的异色瞳,再滑向他插在卫衣口袋里的手(右手正死死攥着兜里那枚戒指),最后,定格在他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顾闻衍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咚,震得他耳膜发疼。

 

悸言又向前走了一步。

 

距离拉近到三米。

 

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冷香,混合着深夜的凉意,丝丝缕缕地飘了过来,钻进顾闻衍的鼻腔,却让他感觉更冷了!

 

顾闻衍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路灯杆,退无可退。异色瞳死死盯着步步逼近的悸言,里面全是警惕和炸毛的凶光,像只被逼到绝境的猫科动物:“你……你别过来!大半夜的你想干嘛?!”

 

悸言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这个距离,足够让顾闻衍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无声却极具压迫性的气场。

 

他微微偏了下头,目光沉沉地落在顾闻衍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然后,缓缓擡起视线,重新对上他那双写满“你别过来啊”的异色瞳。

 

薄唇轻启,低沉冰冷的嗓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一字一句,清晰地切割开深夜的寂静:

 

“睡不着?”

 

“出来、”

 

“散步?”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带着浓重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质问和……不爽。

 

顾闻衍:“……” 操!这他妈还用问?!他看着悸言那张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冷硬、也格外有压迫感的脸,再想想自己像个傻逼一样穿着睡衣(卫衣)在小区里游荡被抓个正着……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老子凭什么跟你解释”的憋屈混合着怒火,“噌”地冲上头顶!

 

“关你屁事!” 他梗着脖子吼回去,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的心虚,异色瞳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老子在自己家小区溜达!犯法了?!要你管?!你是我爹啊?!”

 

话音未落——

 

他右手兜里,那枚被体温捂得微温的“源心之戒”,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寒意。

 

悸言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股源自戒指的、针对他而来的冰冷威压!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瞬间眯起,眼底翻涌的危险情绪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骤然变得汹涌!周身那股压抑的寒气猛地暴涨!